《婆娘，你好！》（45）你是一个豆包婆

自从豆包问世后，它就成了你的亲密伙伴。起先，你只是觉得它新奇，随便给它个话题，它都是秒回，而且回答得有眉有眼，从没乱过逻辑。你说它是个无所不能的万事通，天上地下的事，没有它不知道的。后来，它成了你生活中的助手，抑或是玩偶。

这并非不好，人老了，时间大抵都是垃圾时间，有一个无伤大雅的趣好，真还是一件好事，哪怕是你沉溺其中，也不是一件坏事。你的生活不是离不开它，而是你的生活需要它这个润滑剂。它陪你打发时间，你在无聊中凑它的热闹，一厢情愿，两情相悦地过日子，只是你陪伴它的时间要比陪我的时间要长许多许多。

我不跟一个冷血玩意吃醋。

你把它当药师、医师，常常在豆包里问药寻诊。久病成良医，你身体不好，长期和医院和药物打交道，算得上是半个医生了。你说豆包很专业，答疑很精准，而且是不厌其烦。你有时用语音和它聊天，你来我往的，像跟真人说话一样。虽说是软件音，没有情感温度，语气里的伪柔软滑稽可笑，但你还是乐意和它聊天。

你一直都和它保持着很热络的关系，话题也是多维的，但我敢肯定，维度再多，你不可能聊过哪一道菜该如何做才有好的味道这个话题。道不同不与相谋，你过的是没有烟火气的日子，那有工夫操一箪一食的心呢？

后来你又在豆包里玩图片生成术，而且玩术热来热熟稔。最初玩这功夫活可能是在利川避暑的时候，那几个月过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样的日子，你有大把的工夫窝在床上玩豆包。

一天，你把我俩的大头贴合影照做成了视频。那视频俏皮好玩极了，我俩本是不苟言笑的，经你一折腾，我俩同时转过头看着对方，而且都咧着嘴傻笑，那笑有些青涩，还隐含着一点儿羞羞答答，看上去就是一对顶顶恩爱的老夫妻。

我问你咋做的，你卖关子，不肯说与我听。一会，你用这張大头贴又做了一張短视频。这幅短视频夸张得不得了，我们都在笑，但不是儍傻的笑，是深情得有点淫荡的笑。我俩相视一笑后，在对方枯裂的老唇上啄了一口。我的脸皮够厚了，看这视频我都有些肉麻。我想说豆包真他妈是个好东西，现实生活中的空它是可以帮助来填充的。

今日凌晨从牌局回，上床追《沉默的荣耀》，没看几分钟，你传过来一幅豆包作品，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五分。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没有回复你，心想，这个时候你还在和豆包厮混，它是比我幸福多了。

这幅作品拍自利川龙船水乡景区大门口，正片中的你穿着浅蓝色衬衣，戴墨镜，右手手指扶着镜架。这姿势算得上比较酷了，但经你一倒腾，右胳膊轻轻上扬，柔柔的兰花指轻扶镜框，扭着身姿做优雅状。这一扬一扭中，风姿自然就出来了。

今早吃罢早餐，我俩去江滩公园溜弯，也就两三千步吧，你说坐一会。坐着干啥呢？各自聚精会神地刷手机。你把一张照片给我看，这是我们九月初去恩施大峡谷照的。拍照的地方是个网红打卡点，名字很玩味，我记不起来了，好像是“夫妻岩”、“情侣峰”之类的哗众取宠的喙头之称，因为远方是两座孤立对峙的山峰，看着它们相向而立，长于煽情的人类必定是灌注它们美好的遐想。

照片中的我半躺在悬椅上，曲着腿，肚腩挤得比西瓜还要丰满滚圆，我盯着你，你盯着我，我们戴着墨镜，谁也顾不得对方的目光是否穿过了镜片，目光是否有温度。我们在演一出戏，我只想快点“咔嚓”，我憋得不行了，似乎马就要断气了。

你把照片发给我后，我立马发了美篇日常，并凑了一幅俗联“一对活宝相对坐，两座枯峰迎面立”。我把它给你看，你说了两句恭维我的话，说我来得快，就是会说一些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话。我有点小得意，想对你说“我也算半个豆包吧”。但终究没说出口，在你老人家面前，比起思维的敏捷度，我是甘拜下风的，即使再想表现，也是没胆量的。

不一会，你又把这张照片生成了另一款的小视频。视频中的你我，像热恋中的小年轻，急不可耐地扑向对方的怀抱，来了个深度拥抱。

太失真了！你还是本真的你，失真的只是我。我的腰杆从未有过的挺拔，背不再驼，肚腩也没了，我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豆包好似在做一种心理迎合，而我老了，不需要这种心理投喂了，只要能吃能睡能玩，不会在意头发的稀疏和霜染的颜色，也不顾不得肚腩的大小和四肢肌肉的多少了。

你还做了一个自己蹦蹦跳跳、直直地扬起胳膊击掌的小视频。视频中的你是欢快的，活脱脱就是小姑娘的劲头。

见了这视频，我们都笑了。我想，满世界的人都玩疯了，闲下来就闷着头刷手机，这是人在消费手机，还是手机在消耗人的精气神呢？这小儿科的问题不值多嘴，谁都晓得的。

你说，一切都是假的，往豆包里输入自己的语音，它会让你的声音字正腔圆，输入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它会合成出歌唱家的水平……我没试过，向你讨教，你始终都是三缄其口，好在我趣不在此，你不教我也无所谓，唱样顺顺当当地吃喝拉撒。

真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够了，你玩豆包，豆包玩你，玩个开心就行了。它至少比跳广场舞强多了，它不挠民，所以，您做个货真价实的豆包婆也是无妨的。

      2025/10/21紫薇茶楼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