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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来到金花集团见到董事长，吉丰先跟他扯了些轻松话题，比如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出席大型活动，当上市领导就是不一样啊。兜完圈子，气氛融洽了，吉丰才貌似聊天般切入正题。
“哎，老领导，我请教一个问题啊，金燕公司拍卖，不是方三青中标的吗，怎么后来又想起来要换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方三青是中标了，但事实证明他运作不起来呀。”董事长说。
“姓方的不行，那你们换的人一来就叫停工停产全员下岗，他行吗？”吉丰说话有点不客气了。
董事长并没太在意，而是推托：“换人，是市里领导的意见，那天市委组织部、纪委、改制工作组都去了人，你不是也看到的嘛。”
官场倒江湖，谁在水底掀浪，有数。吉丰不好再说下去，换话题“汇报工作”。他说：“曹丕不但让我们金燕公司停工停产，还在偷偷将公司机器设备运往他自己在邻乡办的私人棉花加工厂，他这是蓄意折腾想让公司破产呀，恳请集团出面干预，制止这种破坏行径，让我们公司尽快恢复生产。”
董事长端坐在高背椅上打太极：“金燕公司已经卖给个人了，他怎样经营管理，我们集团管不了，也没这个义务和责任，顺其自然吧。”
吉丰心中一阵刺痛，差点脱口而出：那你咋管得了把公司卖出去又抢回来不经拍卖让曹丕接管的？但他还是压下怒火，毕竟老领导如今身份不同往昔。再则，在如此扑朔迷离的乱象面前，该懂得冷静观察说话分寸。
不过，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是得提，吉丰说：“姓曹的这家伙太霸道，他竟然停了我们工会办公室的电话，还叫我回家不用上班。我是组织上派下去的，假如真的到了呆不下去那一天，领导对我的工作安排可有什么考虑，是调我回市总社，还是来集团总部？”
老领导轻轻摇了摇头：“我已不担任市总社主任了，无权表态你回机关，即便我说了，也没人听我的。集团下属六个公司都卖掉了，原来那些公司的领导成员，拍卖后当上老板的没几个，那么多担任过公司领导职务的人都搁着呢，我要是照顾你调到集团来，其他人攀比都要求调进集团总部，我这儿也没那么多岗位啊。”
“哦，你是说，我们公司的事、我个人的事，你都不想管了是吧？”吉丰像写文章一样在替他归纳。
董事长意识到吉丰似要上火了，便换了个办法——也自倒苦水：“吉丰啊，你换个角度也替我想想。你看，现在除了金花大厦这个酒店还归集团管，我手上还有什么实体？以后靠什么产生效益？我自己都差不多成光杆司令了，还能安排人去哪里？改革嘛，会有阵痛，大家也只能慢慢适应，走一步看一步，总会有办法的。”
吉丰心中一片冰凉。曾经那个还算有威望的领导如今已彻底变了，他费尽心机度过自卖自买金花集团风波，不但毫发无损，还运作了个市政协副主席封号。现在的他，满是市领导的架式，根本不想再过问那些已甩手的企业破事。至于金燕公司，或许借助外力不管不顾从方三青手中硬抢下来塞给曹丕，本就是为了讨好某个领导，就是他们一伙的一次交易，一场分赃，一个精心策划的步骤。曹丕现在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他都一清二楚呢。
董事长看了看表，说约好时间要去会议室见客人。吉丰没有告辞，说：“那你先忙，我正好在这儿抽支烟，等你，呵呵。”
吉丰窝在沙发上思忖，老领导对自己这颗棋子是分步走的。当初他派自己下去，不过是权宜之计，为的是不让自己在总社那个核心部位给他添乱，以免坏了他发财升官的大计。如今他的目标都已达到，自己对他已构不成任何麻烦，就如同过河的小卒，让你陷入绝境自生自灭。
想到此，吉丰觉得再在这儿与虎谋皮也是无趣，好吧，既然你老领导不想对职工群众负责，也不想管老部下的个人问题，那我这小卒过河就当車来使，继续履行职责当好工会主席，走两步瞧瞧。
吉丰面无表情来到会议室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这不像吉丰一贯的行为风格，这家伙今天似有反常呢，老领导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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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16条）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晓舟老师文笔老辣，故事引人入胜。期待继续。
吉丰未来命运如何，待观。写长篇很苦的呵！
纸是包不住火的！
胸中怒火燃烧，
为了工人们的利益，
发挥专长，敢说敢干，
大笔挥舞写文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小说进入疾风暴雨的开端，晓舟将主人公吉丰和老领导的言行举止与心理活动细致入微，生动鲜活，画面感与现场感极强呈现，引人入胜。
当初拍卖是经过公证的公开拍卖，具有严肃的法律效果。方三青为什么不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便是市领导的意志，也不能驾凌于法律之上，只要诉诸了法律，至少金花的产权就不会更变得这么快，曹丕就不能这么轻易快捷得手，方三青完全有周旋的余地；是方三青不懂法，还是他另有苦衷，或是有私下交易。
舞台剧的效果，人物的活动与情态，似在聚光灯下展示，故事情节，通过人物语言展现，此场虽只两个人的对话，但各自的性格与身份都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出来。
这个·总社主任，这个被提拔上去的老领导也是个既得利益者，和他谈，那是与虎谋皮呀！
以小见大，当年这场暴风雨就是早就预谋好的。吉丰能不能争取到生存空间？广大工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年我们系统也是差点解体，一开始是职工要集体上访，从一分钱没有，到争取到一百块钱的生活费，后来办了内部待业，一个月大约不到三百块钱。再后来我们因为是野外作业，属于特殊行业，批准我们可以提前退休。
一个改制闹剧, 一幅浮世绘, 各种心机、各色嘴脸一一呈现。
我也在企业工作，经历过改制下岗风潮，也在基础的工会呆过，感觉工会就是个摆设，一切听书记和经理的。吉丰同志是那种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找上级领导为职工鸣不平，争权益，令人敬佩。
@雨凌：改错，是基层工会，不是基础工会。
纵然才华横溢，也会成为别人的谋划已久的一颗棋子！这也是官本位社会的可悲可叹吧！
这一篇有点缓冲蓄势的感觉。不过，人在组织这棵巨树面前，真的是有小蝼蚁的感觉。
有勇有谋，嫉恶如仇的吉丰，在这个社会中生存，注定会艰难异常！
这“老领导”老奸巨猾，但拿别人当“弃子”，也不看看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