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里的小意外——《婆娘，你好！》（节选 31）

前几天，气温有点低，但还是风和日丽，没想到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风也是冷飕飕的，这真有点意外。今天是情人节，不该是这种倒霉的天气。

早上，在去面馆的路上，我跟你说今天是情人节，你只是“哦”了一声，这是我没料想到的，我以为你会调侃一两句，说点煽情的话。你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是一个讲生活调调的人，今天却一点调调都没有。好反常。

原来准备在情人节这天给三个女人送玫瑰花，杨@、方@紫、你各送一份。方@紫、杨@是我前世的小情人，你虽是糟糠之妻，人老珠黄了，但也是陪了我半生的人。我在这一天让你们欢喜一下，的确是应该的。

前两天我就问方@紫的行程，准备待她在酒店安顿好后，我订花托美团送去。她太忙。前天她在安徽六安去机场的路上给我通话，说要去济南，当天下午讲完课后直接飞北京，第二天又是讲课，课后再飞六安。她总是匆匆行色，我无法保证情人节这天能把花送到她下榻的酒店。罢了。

杨@同学调到北京市JC院不久，那是庄严得不得了的大机关，碍于世俗的眼光，我怕我送的花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也就不送了。

我去市中医院给你开药，顺道去花店。这家花店是我前几天就侦察好了的，离我们家不远。一路上我都在想要给你制造一点小意外、小惊喜。我要在小卡片上匿名写一句话，委托花店直接给你送到家，让你猜猜送花人是哪路暗恋你的糟老头。

原先想着给你送999朵玫瑰，若是你问我咋就不送一千朵呢，我会骂你是个大憨逼，太不解红尘风情了。若是你质问我咋个风情，我就说还一朵玫瑰就是你。

这是个很风情的画面，此刻，我想着想着都想笑。只可惜它不能呈现了。

花店就两名女花工，正忙于插花，我说买999朵玫瑰，摆成两颗心形的图案。插花的小姑娘扭头看我，眼里满是疑惑。我跟她开玩笑：“老头子就不能送花了？”她连忙满脸堆笑：“叔叔，今天花源紧张，我们店里总共都没999朵。”她打了个要我过细看的手势。花店不大，真没有我需要的数。

我选了一窝花，是已经插好了的，十一朵，有绿叶陪衬，还有星星点点的玉色小花蕾，三色拢在一起，好看得不得了。包花的纸褐红色，硬挺，手指轻弹，会发出脆脆的声响。插花的小姑娘建议我买粉红色包装的，我说粉红色太轻佻，我们老了，不必太花哨，还是深沉一点好。

小姑娘问我送给谁，我说她应该遵从职业操守，不该这样问的，这是花客的隐私。她一边赔不是，一边和另一个插花的小姑娘相视一笑。她们的笑浅浅的，却很诡异，她们似乎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在玩花花事。

我说是送给老伴的，要她们给你送去，让你惊喜一会，也让你费费神，猜猜这个神秘的送花人。

我写了一句话，要小姑娘抄在小卡片上。“遇见你，是我人生最美的诗篇。——暗恋你的灵魂伴侣。”我的字潦草，不好认，小姑娘抄错了两个字，“遇”写成了“遭”，“恋”写成了“念”。我要她重抄，她忙，不肯，还说：“恋和念都不是想的意思吗？”我跟她普及恋和念的区别，恋和念的双方的不同的主体身份，顺便问了小姑娘：“你未必没谈过恋爱？”。她笑嘻嘻地说：“我们谈朋友时，只是疯玩，谁都不舍得花两百块钱买花。”

小姑娘一边抄，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是一部言情短剧。”

我把地址和你的手机号码给了她，叮嘱她，你的房门虚掩着，敲敲门就进去。上午，我出门时没关死，免得劳烦您老人家起床开门。末了，我又重重地强调“如果她问你，你切记不要说我的长相特征。”

小姑娘上了电动车，我拍她的肩：“别送错了啊，198块钱，可以买两大块猪屁股的。”这娃子笑得呛了几口，说本来是很浪漫的事，怎么又跟猪屁股扯上了。

花店离我住的楼也就两三千米，我紧赶慢赶地往回走，刚到小区门口，碰见了送花的小姑娘，我问她你有什么反应。她说，你问她是谁送的，她说送花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她给我打再见手势时，又诡秘地说：“叔叔，我会制造悬念吧？”

中年男人！好劲爆的喙头啊！

你会不会想，这个中年男人究竟是谁呢？不过我也能想到，你用不着多想，也许不要一泡尿的工夫，你就会洞穿我设置的重重迷雾。

你会不会想到去年的今天呢？去年的情人节你在市一医院住院，我也给你送了玫瑰花。在病房里，我装作很虔诚的模样，勾着腰把花送到了你怀里。我老了，腿脚不灵便，不然我就给你单膝跪地了。病友和他们的家属像看西洋景一样看我们这两个怪物，说我们这把年纪了，还好这一口，真是羡慕。

好几年不照相的你要病友过来给我俩拍照，我俩并排坐着，我右手搭在你肩上，花就在你胸前绽放着，很喜庆，也给我俩老家伙带来了一点喜感。事实上，那时我你都很焦虑，医生怀疑你是得了败血症，我们正在等结果。

中午去酒馆吃饭，一路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着你说出不晓得送花人的疑虑。你比我还沉得住气，好像送花这事压根儿就没发生过。依你的性水，你是不该如此沉静似水的。

上菜了。我的城府浅，还是没忍住向你投诚。我们碰杯时，我说：“今天为你花了198块钱，你还不感谢我？”你说：“咋为我花钱了呢？”我以为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兴许是要制造玄机，没想到你还真不晓得花是我送的。我问你：“你会想到是谁送的？”你罔顾左右而言他，说早把过去朋友的微信都删了，要送只能是朱晓俊或者王兆清。

朱是我过去的同事，她曾经给你送过花，情人节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这个小字辈断不会给你送花。王兆清呢？他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也是个花甲老头，他没这送花的雅兴，即便送，也不会写卡片上的肉麻的话。

我在想，你啊你，老到牙都掉几颗了，还在自作多情，以为还有我之外的男人在情人节里给你送玫瑰。美死你了哦！

把话挑明了，也没见你有多少激动。你也老了，未必神经都坏死脱敏了？我想对你说：“你也不送个礼物给我。”你若是问我要什么礼物，我就说最好是转千儿万把的钱过来。我终究没说，我怕你骂我太赤裸，一天到晚盯着你的钱袋子。

花了几天的心思玩了个梗，没想到没梗出预期的效果来。看来我真是个蹩脚小丑演员，是不适合演戏的，粗人只配做粗事，今后只有买菜做饭涮碗拖地，或者打麻将。

           2025/02/14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