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怯——《婆娘,你好!》(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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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方@紫从海南飞重庆,又从重庆飞济南,连轴转地讲课,明天晚上九点又飞海南。她一年四季像飞人一样,天南海北地飞来飞去,我俩一直很心疼这个拼命三郎。

今日早上,我上楼去你房间为你做吃药、打针等一些例行的事,你说,昨晚你和方@紫通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母女俩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她嗲嗲嗲地说你是世上最伟大的妈妈,你也高兴得不了。她所的这个伟大不仅仅是你的善良、睿智,还有你不肯向命运低头的韧劲。她还举例说,她的脸上曾经长了几个小痘痞,都有些接受不了,而你冷峻面对严重的疾病所呈现的达观和坦然,她是打心眼里佩服的。你的语气里或许流露出了些许的无奈,她宽慰你:“妈妈,你还有两个孝敬你的女儿,还有一个丈夫方@明。尽管他有时不靠谱。”她说的这个“他”,就是我。

我说,真他妈的胡扯,老子怎么就不靠谱了呢!

以上这些话是我们今日早上去面馆的途中你说与我听的。边走边说,一如边走边唱的闲适。

其实,这个电话就在你的盘算中,你昨天就跟我说过,晚上要跟方@紫在电话里聊聊天。

餐桌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你又聊起五年前我们一家去新疆。你感叹道:“再也没有这机会了。”真没有了!你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即使允许,我俩也不忍心占用她俩的年休假。当年在新疆我们就约定过,第二年再选一个地方,再来一次一家人的亲子游。

你说,那年结束新疆之旅时,我们回湖北,她们回北京,她们姐妹俩流泪了。你的这句话,让我多少有些伤感,一则一家不能再度旅行的不可逆,二则临近春节了,我们不能像大多数家庭那样全家团聚。

事实上,我俩是一丘之貉,一个德性,别说一般的节假日我们不在意,就是春节这样的大节,我们也是不以为然的。别人图大团圆的热闹和幸福,我们则喜欢清静,喜欢过简单的日子。今年却是个例外,很想一大家子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一个春节,但条件又不具备,现在暂住的居室小,重要的是我老了,洗五六个盘子都会腰酸,已然没能力操持大家子的饭食了。

起先,妹妹邀弟弟一家四口来襄阳过春节,这是我所需要的团聚,自从父母走后,我们兄弟姊妹还没在春节期间团过年。我跟你说,这个团聚暂且不要了,这无关不近亲情的冷漠。妹妹年过花甲,身体也不好,心脏、血压、血糖高、腿也不利落导一大堆毛病在身,几家凑在一起十来号人,她的身体实在承受不起。

你善解人意,同意了我的想法。

也许有人不解,为什么不让两个女儿回来过春节呢?在我俩的心里,春节也只是个普通的时间节点,至多只是多了些中国传统文化的年味而已,平凡家的居家日子,平顺和睦,儿女孝顺,工作顺利,不耽于生计才是至要,至于把某个日子看得特别重要,那是大可不必的。

当然,远方的亲人永远都是我们的牵挂,这几天,我们常常说起唐@红他们母子俩在哪过春节,唐司令他们一家四代人的春节是否是两地相隔,小弟居无已所,该是如何过,二妹生活拮据,四处溧泊的儿子春节期间会不会回来,两个孙娃儿的春节会不会特别开心……这些零零碎碎的想法,时不时从心里冒出来。说它是折腾,似乎是言重了,但它毕竟是缠缠绕绕的心事,也不是说想甩掉就能甩掉的。

今天有雨,漫不经心地下着,像病人一样的无精打采,气温也下降了不少,我真是担心你经受不起这持续下降的气温,春节期间又要跑医院。

我俩在挑食酒馆旁大通道来来回回地走,我们说父亲重病期间谁谁谁的冷漠,说父亲走后,我俩对妈妈落莫的忽视。我说,你的朋友韩老师写她父母的文章很好看,琐屑细节的描写中是满满的爱。我曾在她的美文后留言说,对父母生前的某种疏忽会带来终身的遗憾。你说,孝顺的儿女总是忘不掉、抹不去这种遗憾,倒是那些“粗线条”的子女多不会有这种伤痛,他们大抵是善于遗忘的。

这些话让我想到过去春节期间时一大家团聚时的其乐融融,虽然现在各自的小家都有其快乐幸福的模式,但对于我俩这等老人来说,没有父母的团聚,就像一块被人咬了一口的月饼,甜,当然是甜,但毕竟有了个豁口,这个豁口是一种心理缺失,谁也不能弥补。唯一的补救就是怀想。

今年春节,我真不想再想起我的四个老人,但我又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把他们挡在念想、记忆的栏栅之外。

去年,是你最艰难的一年,一年四季都在跑医院,这家医院办了出院手续不几天,又去另一家医院,甚至有时这家医院还没办出院手续,又不得不赶往外地看专家。 这是一生都忘不掉的窘境。

去年除夕,雪很大,你住院了。那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春节,很冷、很冷,彻骨地寒冷。

今年,你的身体比去年好了许多,但我还是希望今年是个暖冬,我是怕再出幺蛾子,让你再经受去年春节时的苦难。

昨天读沈从文的散文集《湘西散记》,有篇文章说,他回湘西养病,船进故乡前,适逢中秋,他是很伤感而又惧怯的。他的这种情感律动,不该只是“近乡情更怯”,自然还有某种血缘亲情撕咬着他。

此刻,我是能体会到沈老的怯怯之心的。

     2025/01/23挑食酒馆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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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轻品慢尝的头像
    轻品慢尝 2025年1月26日 下午1:05

    您的“春节怯”是改版的“近乡情更怯”。每逢佳节, 五味杂陈, 你写的也是我们的五味, 热闹是人家的, 无味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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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虫 2025年1月26日 下午5:32

    到了这样的年龄,到了春节这样阖家团圆的节日,“近年情怯”是有同感的,能引起共鸣!

  • 难诉相思的头像
    难诉相思 2025年1月27日 上午10:23

    老师的情感描述细腻感人。春节,对于这个节日,心里总是有百种滋味。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 霁月的头像
    霁月 2025年2月3日 上午9:13

    每个家庭的春节都是不一样的。老师的文字里有那么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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