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逼近时，我都在一次次祈祷，愿这个春节能顺顺利利地过，不要再出现意外，一则你的身体经不起寒冷，二则春节前是方格的结婚日，我真想再回去一趟。
这个冬天，我从来不曾像今年这样关注过天气。
不料，因为咳嗽和持续低烧，你还是住院了。
住院三天后，我回去参加方格婚礼。临走前，我犹豫再三。如果我不参加方格婚礼，我就缺席了他们父子二人两代人的婚礼，我作为家中长子，实在不该，觉得对不住他们父子俩，更重要的是觉得对不起父母。
我要回去了，我不得不把照顾你的任务委托给王兆清夫妇。
已经下了两天雪了，这是自2012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下雪。地面的雪，白茫茫的，足有七八公分厚。
找了几个高速收费站的电话，都是空号，我不得不独自驾车去福银高速峪山收费口看高速是否封了。
封了！我回程到城区接平桂、德安一起走国道。
一路小心翼翼，神经高度紧张，心里总在想，若是出现大的意外，谁来照顾你？你的余生该如何度过呢？
襄阳到汉川，298公里的车程，爬了14个小时。路上，你给平桂打了几个电话。你的声音戚戚艾艾，我知道你的状态不好。我心疼！
腊月二十五，你出乎意料地出院了，这似乎是个好兆头。当我腊月廿十六到家时，你的身体状态远比我想像的差。
除夕天，你又发烧了，我们挂了两个号，一个是风湿免疫科，一个是呼吸和危重科。
呼吸和危重科坐诊的是一个女医生，主任医师。她征求我们的意见，问我们是否住院，我们同意了。
这是我们人生第一次要在医院过除夕、过春节。
管床医生叫阳俊，她询完病症后，说可能是败血症。
你不动声色，很沉静。我在想，你必定会因此而更加惴惴不安，而我也是心头发紧。我担心！十二万分的担心！若真的是败血症，你该如何闯过这一关？
当初你看牙齿时，说等血糖控制好后，再去拔牙补牙。不等牙事处理好，你的视力不济，不得不去医院做白内障手术。医生说，过半个月后，再去做另一只眼的白内障手术。还没等到这一天，你的眼睑严重下垂，先后到市中医院、同济住院。眼睑下垂没见好，又来了个败血症。
这一连串的灾难要你如何承受！
你在输液时，我连忙在百度里搜索败血症的症状、发病原因和治疗手段。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败血症的五大症状，你几乎条条中招！
我没说与你听，而你未必不晓得。只是我们都没说破罢了。
这两天，你的情绪极度差，有时还时不时怼我一两句。这是你的涵养不曾会发生过的事，更不是你的为人风格。
今日早晨七点五十分，你给我电话，主动说你昨夜没睡好。我想，你必定是因为纠结败血症。晚饭时，我问你昨夜没睡好的原因。你的回答如我料想的一样。
血培养的结果还有两天才能出来，我去找阳大夫，我对她说，你的病太多，叮嘱她一定要在你面前强化败血症不是不治之症的意识。
她转身就去病房找你，我拽住她：“现在莫去，不然她会说是我和医生在合起来忽悠她。”
她急转身，嘴里咕噜了一句“看个病，搞得神兮兮的。”
就这一句话，我改变了对她的印象。作为一个医生，她缺乏基本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晚饭时，我们相对而坐。你说，若是败血症，你就自我放弃治疗了。
我不晓得该如何劝导你，我所知道的道理，你都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说，不经人苦，莫劝人善，所有重病在身的人，痛点都不一样。我拿蔡磊说事，他的渐冻症已把他逼近到了生命的终点，但他依然在坚强面对。
你说你跟他不一样。
我说，痛的程度不一样，痛点不一样，共同的是需要坚强的意志。
你无言以对。而我，也觉着自己的劝导苍白无力。
你说，抽时间把存折上的名字换成我的名字。我说，你在想啥？你说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恐怕以后在银行取钱都有困难了，过个户后方便用钱。
你这话一半是出于实用考虑，一半是在敷衍我。我理解。
你再三叮嘱我，以后要加倍地爱杨文，多关照她。你叮嘱我要记住大宝、二宝的生日，她们一人过生日时，还是像过去那样给两人发生日红包。大宝上高中，要给她一笔銭，你说这是你过去承诺过的。
昨晚，你甚至说，你的头像照片就放在某个地方。
你在交待后事。此刻，行文至此，我掩面长泣。
前几天，你说争取闯过七十大关，语气里充满了生的欲望，又有满满的无奈。你又说，活得真艰难，死，也是一种解脱，但真正面临死亡这个问题时，又觉得生的美好。
你说得平平淡淡，而我却是翻江倒海。
我一直在想，假如没有我，你该如何活呢？现在，我似乎是第一次想，假如没有你，我又该如何活呢？
我们相约过，死后不要墓地，把我们的骨灰撒在襄江的火星关码头，不要让儿孙们在某个特珠殊的日子舟车劳顿，但真正到了那一天，你，或者我，该如何忍心把对方撒“灰”人寰？
假如我们的儿孙对我们的选择有足够的理解，襄江会成为他们经年的怀想。我们不指望他们把樊城火星关码头作为他们的精袖遗址，但这个码头之于他们，将会有异于常人的感情，因为他们的两个祖辈、父辈，又从这里开始了新一程的生命流浪。
所谓夫妻，就是陪伴，就是彼此依赖，尤其是在灾难来袭时，彼此的支撑弥足珍贵啊！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支撑。也许我的支撑不细致，甚至有些潦草和粗糙，但毕竟是一种存在。
乖乖，我们的余生，不是你需要我，更是我需要你。活下去吧，哪怕是苟且的活，有你在，我的天就在！
2024/02/12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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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7条）
希望吉人天相，嫂夫人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如今已度过难关。
@难诉相思：谢谢
兄长，白血病并没那么可怕，我知道的两个人都活得好好的。苏州大学附属一院这方面是强项，可以考虑过来找专家看看。
这个年纪生白血病有点怪，我猜想定于长期服用某种葯物致导血细胞变化有关，找专家看看，或许停用某个药它就正常了。
@晓舟同志：不是白血病
闯关成功, 以后闯关也能成功!
祝闯关成功！
人生啊，就是这么一道道的关隘险滩，闯过便是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