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之间》在暗无天日里，听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文 似水若烟

这部电影跟它的名字一样平淡无奇又一目了然《货架之间》也有译为《过道上》故事很简单，初来批发市场的克里斯蒂安（弗兰茨·罗戈夫斯基饰）受到了饮料部门的布鲁诺（彼得·库尔思饰）的关照。克里斯蒂安喜欢上了经常在一起开玩笑的玛丽昂（桑德拉·惠勒饰），两人却受阻于玛丽昂的婚姻。一两句话就能概括的电影，全程无高潮，无曲折故事，也没有动人的情节或者感人肺腑的场景发生。

初看的时候，我拿不准是什么类型的，问选择此片的小小子，他说是剧情。讲的就是一个批发市场里的员工之间的日常。我很奇怪，紧张学习之余，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孩子怎么会选择这部电影？我问吸引他的是什么？

他说，就是看别人的生活，减轻压力，放松心情。

看着男主人公每天在市场重复一样的动作，机械的操作，单调的重复，我越看越疑惑。

问：那这部电影想表达的是什么？我想它表达的东西应该就是吸引你的东西。

孩子说，不是每一部电影都一定要归纳个中心思想的。

可是，你为什么喜欢看这些平淡生活单调日子的作品呢？比如你上次看的《细雪》

孩子说，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看别人单调重复的生活，调整自己的情绪，放松自我的压力，直白一点，不用烧脑的费精神去分析，不看恐怖地引起紧张情绪，就当是轻松一下。

好吧，我暂且姑且接受这种说法。

但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不就是我们大都数人的生活我们大都数人的人生吗？

有人从中看到了孤独。也许很多人都听说过鲸鱼Alice的故事。1992年12月7日，这头蓝鲸被惠德比岛海军观测站的中士维尔玛·兰奎发现，其他蓝鲸的声音频率都在15-20Hz，但Alice，却有着52Hz的频率，没有其他同类能够听得到它的声音。在被发现后的这20多年中，Alice始终孤独的在大海中徘徊，从太平洋到大西洋，所有的同类都看到了它，却没有一个能听到它的歌唱，听懂它的心碎。

确实，人的孤独感一直存在，不是吗？有时候是在一群人的喧闹里，你忽然发现没有一个人能懂你的心声；有时候是一个人在夜深人静中，你忽然发现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可以倾诉；有时候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头，你发现人生忽然没了方向，甚至不知去处，希望渺茫；有时候是你拼命地在倾诉卖力地想要表达，却发现没有人真正关心你想说的是什么。忽然之间，你发现周围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所有的人也没有人真的在乎在意你。我们就像这头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生活在群体之中，却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的声音，久而久之，我们便也不愿意再吐露心声，把自己活成了一头身处人海之中的52Hz蓝鲸，陪伴我们的只有海浪的声音。

其实，除了孤独，我更多的是看到绝望。生存的艰难，生活的无望，没有阳光，也仰望不到星空，日子是不断的重复单调，身边的人是一样的孤独沉默，而别说是诗与远方，就连一点点光的希望都不存在。可就算这样的生活，这样乏味的工作，依然得来不易。

男主克里斯蒂安因为打架入过狱，如果不是因为是少年犯，就会留下案底，那样，他的过去就无法如他的纹身一样用衣服遮盖就能看不见。因为年龄的侥幸，让他有幸得到这份工作。而对他备受照顾的布鲁诺，如果不是因为自杀，也不会有人知道下班之后以及他的过去是什么样的生活。布鲁诺曾经是一位跑卡车的司机，奔驰在东西德之间。日子是流动而畅快的，未来明天，总是亮眼。然而1990年柏林墙倒下后，他们被迫留在这交界的卖场中，不得动弹了，不开车往返了，日复一日补货、上架、看顾客前来买走日常用品，而他们的日常却永恒凝固。布鲁诺经常提起的口中的老婆其实早已离他而去多年。这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年的男人，陷在生活的无望与对过去的怀念，如今孤独的生存着，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尘世让灵魂自由地回归大海。

整部戏虽然单调灰暗又透着对未来没有一点光的绝望，但在这没有星空没有远方没有鲜花的日常里，却又生出些许不经意的快乐来。比如休息时间可以去进货口或厕所抽根烟，尽管卖场里到处禁烟；过期而遭到大批丢弃的食物千万不能吃，但如果没有人发现，站在大垃圾桶前大快朵颐也是偷偷的快乐；圣诞节同事之间的节日气氛；还有布鲁诺对克里斯的帮助，教他如何驾着堆高机，千斤顶；克里斯喜欢上了同事玛莉安。每一次他看着玛莉安，耳边都会传来海浪的声音，幽微缓慢，直接踏进他的心底。不善言辞的克里斯汀和明显知道他喜欢自己的玛莉安，两人的对手戏既俏皮又木讷可爱。他请她在休息室喝咖啡，在生日时偷一块即将丢弃的巧克力蛋糕，插上蜡烛许愿，“如果可以，你想要许什么愿望？”“一切”，玛莉安要一切，但她要的一切，克里斯汀无力负荷。玛莉安已经结婚，而丈夫对她又似乎并不好。克里斯汀唯一能做的是她在卖场的陪伴者，提供一个肩膀，一张毯子。

每天，克里斯穿着一样的制服，做着一样的工作，见着一样的人，重复着一样的动作，包括下班坐的也是一样的公交车，一样的司机，一样的时间一样的问候。当有一段时间看不到玛莉安，克里斯发现日子更加的灰色更加的无望更加的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暗无天日。而当原本的无望快要变成绝望，当玛莉安又回来上班，不过是回归原来的无望日子，却因为经过了绝望的等待而让原来灰色无望的暗无天日，变成了可以倾听到海浪，可以憧憬着大海，并且在彼此的相伴相视里，看到属于心底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尽管生活并无改变，但还能怎么办呢？纵使生活充满绝望还是得将日子过下去，明知爱情无法开花依然欺骗不了自己的眼神，就像水缸里的鱼儿，属于大海却只能徒劳无功的一跃而起后复归水无痕。

《货架之间》是一曲苦中作乐的笑忘歌、一首为孤独而谱的华尔兹，是在暗无天日的货场里依然能够心怀大海，向往远方努力生存下去的命运交响曲，多数人的脚步跟不上时代剧变的速度，芸芸众生里更多的人生活在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的节奏里，安于平凡本身就是一种困难，会有人潇洒地写出辞职信“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但更多的人只能挣扎在生存线上，为一日三餐的温饱而活，为上有片瓦的目标而努力，却往往还要拼尽全力而勉强维持。在枯燥乏味里容易让人因看不到希望而绝望。就如有人说过“我一睁眼便可以看到未来几十年的日子”然而心随境转，宛若毫无温度、冰冷僵硬的堆高机，在升降之际也能奏出阵阵低鸣如海浪般抚慰人心的浪漫声响。纵然无法如鱼跃回大海，也无法回到从前奔驰在广阔的马路上，只能一天天的固守在这个看不到阳光仰望不到星空的空间里，但是，那一阵阵海浪的声音，那过期巧克力上蜡烛，谁能不认为那是一种生命的希望之声，浪漫的爱情之光呢？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