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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头天答应姐要去她家。我想着先去上了坟再去看看姐，顺便蹭一顿午饭。不曾想难得的休息天碰上这么个鬼天气。我微信说不想去了，可姐说叫姐夫开车过来接我。我心下嘀咕，他老人家眼睛不好使，雨天坐他的车我宁可打车。没想到十点钟姐的儿媳小宁来电，她说她带着俩孩子在溪西的青湖公园玩，一会儿就过来接我。在车里看到了辰辰天天俩小家伙，亲热地喊我姨婆。我说你们爸爸呢？小宁说川川出差了。
姐姐在家烧了一大桌菜。这是她家周末的常态。连辰辰都在作文里写到：奶奶整天都在厨房忙活，给我们做好吃的。现在叫我做一大桌菜我还真是吃不消，单身随意惯了，人也变得懒惰了。昨天姐姐做的几样菜还真是好吃：红烧石鸡、蒜苗炒牛肉、清蒸鲈鱼、爆炒黄蚬，排骨萝卜汤，外加几个素菜。对我这个单身狗来说，的确是大大改善了伙食。我连连夸姐厨艺见长，姐夫在一旁说：菜好吃不光是厨艺好，还得食材好！对了，还得夸姐夫菜买的好！姐说他一天到晚就两件事：早上买菜，晚上倒垃圾，除此眼里再没别的活。我说能做两件事已经很不错了！
席间姐说天天在家老是念叨姨婆。有天他一个人琢磨了半天，问我姐：姨婆多大年纪？我姐说比奶奶小两岁。天天说：姨婆跟奶奶才差两岁，为啥姨婆看上去那么年轻呢？为啥还在上班呢？姐说：难道在你眼里奶奶很老了吗？天天涨红了脸说，不是这个意思，奶奶看上去就是奶奶的样，姨婆却不是。姐跟我说的时候，天天连忙把脸藏到小宁身后了。坐我边上的辰辰，从小屁孩变成英俊少年了，转眼都快读初中了，妥妥的学霸一枚。每个周末孩子们回来吃顿团圆饭，是姐姐姐夫最大的期盼。
吃完中饭走到院子里，看看雨已经停了。我悄悄跟姐说我得走了。姐说咋走得那么急呢！我说我得上坟。姐说上坟那得一起去呀，叫廷涌开车。我说过几天老爸老妈的坟我们一起上，这次我公公婆婆和建伟的坟我自己上，在不同的公墓，离得太远。姐说大不了多绕一下呗，开车能有多远。我说太麻烦，还是我自己去吧。再说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独自上坟。姐姐说好吧，你总是活得那么明白通透，从不愿打搅人。临走姐夫给我一句话：礼拜天想来就来，添双筷子而已。
姐陪我一起出来，在附近素事店买了鲜花，看着我上滴滴车。车开了。我突然有种想流泪、想抱抱姐姐的冲动。哥哥离得远，平日联系少，感情未免淡薄些。自从父母走后，和姐姐的联系成了亲情的最大寄托。
离清明还有好几天，加上刚下过一场大雨，公墓人少显得很荒凉。我独自一人沿着公墓的坡道慢慢往上走。地上湿漉漉的，铺满落叶。来到三区，走了上百级阶梯来到建伟墓地。转眼，建伟走了差不多20年了。2004年那个多事之秋，他走时才刚满45岁，而我，才42岁。如今看到周围那些四十出头的人，多么年轻啊！墓碑上他的照片也是那么年轻英俊，和如今的我几乎成了两辈人。他要是看到我和寒寒现在的生活，不知会发出怎样的感慨？
他走的时候，留给我和寒寒的，连交通意外保险理赔和工伤事故赔偿七七八八加起来不到一百万，当然这当中还包含我跟他一起攒下的钱。用这些钱，我供寒寒念大学（费钱的三本）、在杭州买房首付和装修，以及紧接着的操办婚事，钱就用得所剩无几了。现在想想那些日子对我来说真是有点难，内心充满焦虑和无助。转眼寒寒结婚都整整十年了。现在的生活无疑改善了很多，不禁为自己的实力点赞。建伟在九泉之下应该也是欣慰的。
从建伟墓地到公公婆婆墓地走的路不多，跨了三个墓区。感念公公婆婆，虽然生前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尤其是公公，在建伟走后足足让我独自提心吊胆地伺候了整整十五年（以93岁高龄离世），谁让建伟是独子呢！不过走的时候没给我添乱。婆婆的墓地当时选的是双穴，公公走的时候就不用另选墓地，让丧事的费用节省了很多。公公还留下三十万的巨款和一个老破小的房子给寒寒。
建伟刚走的时候，还算年轻的我，遇见了几段爱情，但是都无疾而终。人生，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也就是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如今看来，那些爱恨情仇、恩恩怨怨，终不过是人生的小插曲而已，不值一提。
每回上坟，总是会有一些感慨。而且，上过坟之后，内心就会释然很多，脚步也会轻快很多。下山，天色又灰暗起来，又是要下雨的节奏。好在我已经完成了一桩大事，打道回府。
回到家略感疲乏，打算小眯一会儿。欢欢和乐乐在床上打架，争地盘，各不相让，都想靠我最近。我一发飙就把欢欢捉进被窝，两手搂住他，让他动弹不得。这小家伙于是就秒变成一只乖猫，一动不动，立马就睡着了。我偷偷地掀开被子一角看他，仰着头，闭着眼睛，肚皮朝上，四仰八叉。那睡姿，看得我心里柔柔的，软软的，仿佛他是我的一个小儿子。这时候，乐乐就在另一边的被子上乖乖地侧躺着，肥硕如大海参般的背脊和屁股紧紧挤着我。一人俩猫，岁月静好。
老妈生前曾多次说，她像猫，有九条命。于是好几次她逢凶化吉死里逃生。在老妈生命的尽头，乐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不到半年老妈便撒手归西，去陪伴早她一个月仙逝的老爸。他俩一生相爱相杀，却齐齐活到了九十岁。难道，老妈是以另一种方式在陪伴我、庇佑我？她虽然生性胆怯懦弱，却是个有着大智慧的人，知道如何趋利避害，让利益最大化，让伤害最小化。我得多领悟老妈的人生哲学。如今想来，若没有老妈的忍气吞声忍辱负重，我们仨兄妹还不知要吃老爸多少苦头。老妈，过几天我和姐姐一起来看您和老爸好不？
尽管思来想去睡不着，可是我还是蜷缩在床上个把小时，静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忍打破俩猫的美梦。欢欢睡觉的确是会做梦的呢！在梦里他还会惊叫、抽泣，瞬间的呼吸急促，仿佛梦见在外流浪时的危险场景，这可怜的独眼的小橘！我不禁又抱了抱他软软的毛茸茸的身体。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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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1条）
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充满了烟火气，字里行间难掩坚韧和时时的感动，也充满了温暖！欣赏！
@鸣虫：谢谢鸣虫老师首席来访、耐心解读。
一个人生活很难。曾经和您有过相同的经历，感同身受，很佩服您！
@陌上梦落：谢谢梦落老师的感同身受！祝好！
清明将至雨纷纷，情深爱厚思亲人。
往事依然历历在，岁月如歌阵阵声。
曾说猫有九条命，逢凶化吉能逃生。
兄弟姐妹骨肉情，念念不忘根连根。
人间多少爱与恨，高瞻远瞩不沉沦。
万紫千红百花放，更爱尘世万年春。
@阳光笙箫支剑笙：谢谢支老师！
有这样的姐姐姐夫真好，那样的厨艺和美食，让我垂涎三尺。相思一个人扛起了培育儿子成才，成家立业的重担，让人敬佩。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锦瑟黎燕：谢谢黎燕的宽慰。“曾经沧海难为水”，好贴切。
每逢清明倍思亲，细雨淅沥在心中啊……
@祁俊清：谢谢祁老师美评！
上有老下有小，很难想象您是怎样熬过来的，。。。[赞][赞][赞]
@悠扬琴声68：人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
看了以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那样的坚强让人很心疼！
@风雨：谢谢风雨宽慰，风雨过后是彩虹。
难诉相思 是位女强人，一路走来不容易。
@漫言华语：谢谢华姐，的确，这一路很不容易，苦辣自知。
清明时节的雨, 就是思念故人的泪。每每读到你思念故人的文章, 眼眶都会蓄泪。你情感深厚有丰富, 但又能抽身投入工作和生活, 让自己的人生丰富多彩,活色生香! 令人敬佩!
@轻品慢尝：谢谢轻品美评！人生的历练或许是一笔财富吧。
姐姐穿衣有品质，又会打扮， 不年轻才怪呢。我有位同事，身穿8000元的衣服，可我们看那样子，估计也就三五百。哈哈，所以，气质和身材该有多重要。
@梨子?：谢谢妹妹！的确衣服也要看人穿。[大笑]
读了您思念故人的文章后, 心里很不是滋味，泪就流下来了。
您的坚强让人很心疼！
@雪花漫舞：谢谢雪花老师，其实谈不上坚强，人到了那个份上不得已而为之。
情深意切！您的每篇文章都饱含感情、感人至深！我愿您健康地安心地快乐地生活！
@5111：谢谢朋友一如既往的牵挂和支持。
您的人生经历，就是您的人生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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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谢谢风雨的支持鼓励！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优秀如你 这二十年也没有找到另一个称心的，不知道命运是哪里安排得不对。
@斜风细雨：所以有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说。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太玄乎了。
@斜风细雨：应该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偷笑]
难得看到蒋院如此畅开心境的文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些细节还是第一次。每个清明，都是对逝去亲人的一次追忆。清明节当天，我完成了有父母形象的照片的整理，专门做了本相册，感觉做了件大事。
@诚厚：等我得空，我也要把过去的照片好好归置归置。现在都堆得杂乱无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