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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白山到牡丹江市三百多公里，出发时已是下午六点，肯定是要开夜车了。
我不喜欢开夜车，尤其讨厌不讲“车德”的司机打远光灯。只要对面而来的车打远光，我的眼前就是火光一片。真的，我有些隐忧。
你对我恩威并施，一时说到牡丹江市了搞一瓶茅台喝，一时说，出事了，拿我的命陪你。
我说我的命贱，抵不了你的一条腿。
上高速两小时后，车的右前轮撞了高速路的维修护桩。车子无大碍，只是擦痕，右踏板撞得有丁点变形。
好心疼啊，我刚提的新车，还没跑够五千公里。心疼之余，想到报险和报险若不被受理后自己的付出。
我是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了，出过两次事，都是由办公室主任和司机善后。买了私车后，五年时间，带着你和老母亲跑了12万公里，一直顺风顺水，从没与保险公司打过理赔的交道。这次不得已，要和保险公司过招了。
出事时己是晚八点多，天黢黑，想到这当口谁上班呢，没及时报险。第二天吃过早饭，向襄阳人保的李先生电话报险。他是我车险的受理人。
我说过经过，他甩过来两句硬梆梆的反问句：为什么不及时报警？为什么不及时报险？
我很反感他恶劣的态度。买车时，保险、车辆税都是梱绑式的。起初一见他，我就不喜欢他，甚至厌恶。那时，他躺在靠背椅上，双腿交叉着搁在办公桌上，两只眼眯着看抖音。这形象比无良公务员还恶心。
尽管我事先有情景预设，还是有些懵：保险公司就是这样接险的啊！
我说，黑灯瞎火的，找谁报险呢？我在高速上惹的事，在哪里找交警呢？
李先生不依不饶：“你不晓得有全国通用的报险电话吗？这是常识啊。”还没等我回复，他又教训我不要把他过去发给我的微信资料删了。
“我删了你，我咋能给你电话呢？”
我问他：“要不要报110呢？”
“谁要你报110？”
我们来来回回四五个回合，全是用反问句怼来怼去。不晓得李先生的心境如何，我涵养不好，己被怼得毛焦火辣。心想，若说保险事是市场行为，我该是爷啊，你咋会把我当孙子吼来吼去呢？
原来只听说过保险公司的一些无赖行为，真正休验的，今日还是头一回。
我给报险通用电话打电话，电脑提示音是个女声，柔柔的、慢吞吞的，像党国的女谍报员说话。她一时说摁“1”，一时说摁“2”，把我摁得云遮雾绕。
谢天谢地，一番周折后，总算是成功地无缝对接了。
不一会，一个先生来电话，自报是牡丹江市人保的。他问我：“人还平安吧？”
这句话好暖心，差点把我的老泪暖出来了。即便他是为自己的损额考虑，我也觉得他不仅是个有职业素养的人，而且还是心善之人。就这一句话，陡然间拉近了我与牡丹江市人保的心理距离。
他说了一大溜需要报险的资料，要我及谢传过去。我说我是个没多少文化的老头，脑袋瓜子不灵光，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尤其是不晓得“车架子号”藏在哪里。
他说车架子号就在挡风玻璃的右下方。我瞅了老半天，还是不见。未必是引警盖挡住了？
三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却是第一次自主揭引警盖，摸索了十几分钟也不得要领。
你站在一边看笑话，说我是在摸盲盒。我满肚子的怨气，懒得跟你说话。
终于找到机关了，引警盖被我揭开了，心里一阵窃喜，有一点当初第一次拉你手的小激动。可是，我左瞅右瞅，也没看到车架子号码。我跑到马路对面的加油站问一个司机，他和颜悦色，手指挡风玻璃的左下角：“这不是吗？”
正在千恩万谢，牡丹江市人保来电话，说他们马上有人过来，问我的地点。我说在波浪路。
他说，你现在在哈尔滨？我说就在牡丹江市。他在电话那头笑：“波浪路在省城，你那里是海浪路……”
我扭头看路牌，门桩把“海”字挡住了。你说我的联想记忆总是出毛病，以后不要乱联想。
你说的没错，我吃过几次联想不当的亏，最严重的一次是去江苏参加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本是去泰州，却鬼使神差地在浙江台州下了车，险些误了佳期。
不一会，“牡丹人保”就来人了。小伙子精瘦，面相和我般般黑，圆乎乎的脸，馒头一般，面部没轮廓。他的眼睛是张国立式的眼睛，满是和善，我很喜欢。
他一边前后拍照，一边嘱咐我以后别开霸王车。人在外地，有事了处理不方便，还影响心情。
我说，都快古稀了，哪有资本开霸王车呢？我一直是个守规矩的老头，在高速路上，我不敢随便超车，即便再慢，与前车至少都要隔150米的距离。
他瞟了我一眼，说有些老头司机不服老，杠精一般，就喜欢逞能。
我给他上了一支“黄鹤楼”，说他戳到了我的要领，我就是个老杠精，却不敢拿生命开玩笑。
他吐了一个烟圈，连忙赔不是，说只是随口一说，要我别见怪。
他问我的行程，嘱咐我漠河南下过内蒙时尽量少走国道，尤其是县道。我问缘由，他只是笑，说您这岁数了，哪些事没经历过，还要我说破吗？
他的这个设问句让我想到了家乡的李先生。都是问句，我却觉着他俩的话云泥有别。“牡丹”的这个设问句好温暖、好温暖。
我们握手。他握得很紧，不是敷衍式的。我说，去湖北了找我。他说“谢谢”，欢畅地挥手，急匆匆地上车。
他的车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绝尘而去。
这桩事总算告一段落，回去后的修理、结算，但愿不要遭遇连珠炮似的反问。
有什么话不能平心静气地说呢？我以为，就沟通而言，陈述句的平等、谐顺，远比反问句的居高临下好。
启程。你说：“今晚一定搞茅台，我也陪你整三杯。”
“太贵！就整冰镇哈尔滨啤酒吧。”
你说，后备箱里不是有六瓶吗？
你的眼睛太毒，我藏在后备箱的“收藏箱”里，还是被你发现了。
2023/08/29哈尔滨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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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7条）
报险难，难于上青天。上险和出险是两个态度。我在太原边上出险，等了半天没人来，好长时间后才通知，车能开，就开回北京再说，不过在出险就是自己负责。回到北京，等了快一个月才修好。虽然一分钱没花，可是没想到拖了时间太长了。如果态度不好，可不可投诉你们那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人？很无奈。他们服务差别太大。祝好朋友。
有惊无险，好事多磨！出远门，难免会遇到一些不省心的事，把心态放平，不着急，不生气，就会平安顺遂！
人有上中下，保险公司内也未能免俗。
您这退休后旅游，气氛和蜜月旅游差不多。
波浪啊，海浪啊，都是插曲，让它绝尘而去！
出门在外，啥人都可能遇见。好在有惊无险。夫人眼光毒，啥好东西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就沟通而言，陈述句的平等、谐顺，远比反问句的居高临下好。” [赞][赞][赞]
结尾峰回路转, 文气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