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正酣时，突然被窗外的风啸声惊醒。风拍打着窗棂，似要掀翻什么似的，“呼呼呼，呼呼呼”低沉而又锐利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令人骇怕。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难道这十几层的高楼，窗外一旦有风就会有这种类似狂吼的声音么？在家的时候（六楼）只有特别大的风，才可听到小区的树木掀动发出类似这样的声音。
我走向阳台的玻璃门，看是不是下雪了，昨天还和帝都的朋友才说起雪呢。友人说，她那儿雪下的浪漫下的浩大，傍晚出门拿个快递，闪烁的霓虹灯下，白絮如玉般纷飞，飘飘欲仙，非同一般的美。我说，你不用欠我，大武汉也在等一场雪，说不定正在到来的路上。
俯瞰窗外的小花坛，黄色的银杏树，绿色的樟树、桂花树，褐色的枫树，如朵朵锦云灿然而列，谁说严冬是萧瑟的，江城的冬颜色照样是明亮的。树杪在摇动，黄色的绿色的褐色的树叶，随着疾风在飞舞，地下骤地堆起落叶处处。翻看手机天气预报，果真有风，一天24小时的天气趋势，全都是风的标识。气温在零度至4度之间。
武汉的天气预报如此，蕲春的天气预报亦是如此。
无由来的，就想起了住在漕河家里的老父老母。我出来差不多一个星期了，寒风凛冽的日子里，他们会穿着厚厚的冬衣，戴着帽子，相伴出门到小区门口的公园散步吗；还是各自去小区平时的聚集点，看人打牌，闲坐聊天；亦或是守在家里的取暖器旁看电视，摘菜准备做晚饭？
小区里平时这些老人的聚集点，多半是在一个将车库改作小卖部的屋里，小卖部的阿姨一家住在楼上。那阿姨一家挺会来事，大冬天的时候，好几回我去找母亲，都见小店里架起了栗炭火盆，十几个老头老太围坐在两张方桌边，打麻将抹纸牌，谈天说地，笑声、牌声夹杂在一起，围坐看牌的也没闲着，有一次一个人带着小孩，在栗炭火上烤年糕吃，窄小的空间充溢着温暖的烟火气息。
可不要小看这些聚集点，这里传播的信息、话题，有时候传播的速度，甚至比得上时下的抖音直播，并且话题广泛而又不过时。比如最近的第三代社保卡更新，父母两人户口所在的村里也没有打电话来提示更换，母亲却从聚集点得知，很多老年人已经办理，而我却未曾知晓。向村里的会计打电话求证，她说是要换，正在换，而且村里的好多人老早就换了。还有比如董宇辉的小作文风波，某某局的某某一把手犯事关进去了，等等，诸如此类的信息，母亲带回来好多好多，当然有的我也知道，她说给我听的时候，亦让我感到惊讶不已。有时候他们还议论国家大事、明星绯闻、官场故事、婆媳纷争，让人听了忍俊不禁。
这里的聚集点，特别像小时候农村塆下的大门口。遇上有冬阳的闲日子，塆下里的人提着暖身子的烘笼，聚集在比较朝阳又遮风的稻草堆边，晒太阳，带小孩，拉家常，也有人在烘笼里烤年糕、烤红苕哄小孩子吃，亦有爱喝酒的老头，烘笼里煨着一壶谷酒，随时啜一口，美滋滋的馋样子，让小孩儿也想要尝一口。
冬天黑得很快，风住了，天也快黑了。有“沙沙沙”的声音响起，像是小雨敲窗，又像是雪籽洒落。窗外的霓虹灯忽明忽暗，许多夜归人蜷缩着身体向前行进，更多的是不息的车流在往回家的方向奔驰。地面是干燥的，没有下雨，是下雪籽了。
“哇，下雪了！”我欢喜得叫了起来。
下雪了，真好，果真有一场雪向江城飞来。冬天怎么可以没有雪呢？尤其是美丽的江城，更需要一场冬雪来妆点升华它的魅力。黄鹤楼，东湖，晴川阁，哪一处不需要冬雪来锦上添花？雪，是冬天的灵魂，是山川美丽的外衣，是梅红酒酣的嘉友，下雪时，可以享受“冬闲无个事，围炉煮雪欢”的快意，更可以深深领悟老父“莫叹人生容易老，青山今日也白头”的惜叹，亦可以与三五好友，斟满糯谷香酒，对着飘扬的雪花，吟诗作乐。
取羽绒服、毛呢帽、厚围巾及软绵绵的手套，我从温暖的室内，走向雪籽洒落的夜中。恍惚中，感觉有张岱“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痴迷，亦有王子猷雪夜访戴“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的尽兴。
耳边响起密密的“沙沙”声，分不起是来自哪个方向，白色的小小粒状精灵，滑落在我的襟袖上，只一刹那，就滑向空中。我无法触碰它，但是路边、花坛的树木却与它真真切切的相遇，那相遇的声音如此美妙，又如此缥缈。我前行一步，它亦跟着我一步；我原地转圈，我的周遭全是它。造物主如此神奇，人生何如此相逢！王子猷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在这个新雪欲下将下的傍晚，我也想说一句，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雪？ （2023.12.15写，12.21修改）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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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10条）
飘雪时分，夜深紧闲门，把风雪关在门外，静听雪飘的声音。如果飘了一夜雪，早晨起来打开门户，那种寒冷的青冽，那种清新与冰凉就会让你打一个寒战。银白的世界里只有银白的雪，还有人心里洁白的感受。所有的不快和瑕疵都被积雪覆盖，仿佛人世间本来就是这么纯净洁白。
晚来天欲雪，备好酒和红泥小火炉。
好美的文题，好美的摄影作品，好美的文字抒写，情景交融，如诗如画，满目晶莹。
博文写得很有味道，爱读。
瑞雪兆丰年！一场不期而至的雪，会使人心境大好，心情愉悦！您文章的题目，让人想起了白居易那首著名的诗：绿蚁新醅酒……能饮一杯无？哈哈！
晚来天欲雪，风啸惊南窗。
白絮玉纷飞，小楼披霓裳。
飘飘欲仙美，阵阵说情殇。
江城美如画，山河风物长。
人间烟火气，天上震八荒。
冬闲无个事，围炉煮雪欢。
白色小精灵，滑落襟袖上。
相遇皆美好，缥缈传四方。
雪落胸口上，兴尽快乐返。
红泥小火炉，举杯话短长。
卯酉河畔行，满目皆诗画。
爬在树上的是只雪兔子吧，哈哈，兔子也能上树了。好艳丽的雪中红果子，好漂亮的雪中红梅子，瑞雪兆丰年呀。
小区聚集地，那就是一个小世界，东南西北，天文地理、国家大事、邻里小传、网上群里，那个热闹、丰富的劲儿，不可小觑。
好一篇“喜雪记”,雪来不来都喜,雪在路上窃喜,雪飘然而至欢喜,围炉煮雪吟诗喜上加喜,怎一个喜字了得!
新雪欲下将下，我们这儿终究未下。无雪的冬天终究不尽兴，就在霁月老师的美文中一饱眼福吧。
与雪花相拥，温暖冬日！霁月老师的文字好美[喝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