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前,天气预报就明确说到了,这几天将有一场大到暴雪。并且,预演似的下了一场不大不小很可爱的瑞雪。刚刚好能覆盖满地的落叶和浮土。但第二天即艳阳高照,很快就融化了。
今天是这轮“暴雪”的正日子。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联想到随着大雪到来的负17度,可算是这儿的极寒天了,决定在去那边院子里瞧瞧,还有没有怕冻的东西。
打开阳台的门,首先就看到了瘦骨伶仃的牡丹,在寒风中瑟瑟。牡丹是极能耐寒的,但既然来了,本着尊重暴雪、尊重极寒,就包裹一下吧。老先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卷包装布,剪开,很快就严严实实的包好并压上土。前几天我就把那些当年扦插的月季小苗扣上了矿泉水桶,并用铁丝卡住。这里不论雨雪,一般都与大风狼狈为奸。所有的东西卡住压住很重要。
各级预警也来了。我环视一圈屋里的球球们,它们大多都在这边度过去年的冬天。去年这时候被封闭,有两个多月没过来,它们都平安无事。只有隔壁两口武汉人寄放的几颗多肉因缺水损失一半。他们的装修也因封闭停顿好几个月。
有时候,感觉蝎蝎螫螫、应付公事的预警很可笑。我们在没有电灯自来水的时代出生,生着冻疮和痱子长大,大雨和冰雪是我们的玩具——。现在坐在23度的屋子里接收暴雪预警。
整个七十年代,大雪比现在要多的多。一夜北风呼啸,第二天早晨就大雪封门。爸爸总是等着年轻的弟子们一路铲着雪来把门口扒开来,才出来打量一下院子,大声喝彩:这冰棱子!
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柱从房檐直直的垂挂下来,和地面的雪堆相接,很是壮观。这些年轻的老师也是精力过剩,他们把球场的雪堆到一棵老柳树下,堆呀堆呀,竟然埋到只剩一个树冠。那棵巨大的柳树不知有多少岁,我们七八岁的小孩四五人不能合抱。树身上缠着的那棵紫藤,比我们的腿粗很多。这应该都是教堂当年的栽植的。那棵紫藤极有风韵,以至于我搬家到哪里都要种棵紫藤。也算紫藤情结吧。
太阳出来,开始融化滴水。青砖甬路的雪扫在两边,到有走在白玉围栏的感觉。水汽从各处开始蒸腾、氤氲,局部会有小小的彩虹。傍晚,一切都停止,重新回到冰冻状态。往往一场雪还没化完,又接下一场。周而复始,一个冬天就在这潮湿寒冷中过去。
那时候的人们,只有手做的家常棉鞋。手納的鞋底最怕湿,所以鞋子几乎天天就是湿的,冻疮在所难免。手、脚、脸,那种又痒又痛、红肿溃烂的伤口要到来年春暖花开才能愈合。
房檐的冰凌不能随意去砸,掉下来伤人,还有可能连瓦片一起带下来。等到房顶和院子里的积雪彻底化完,只剩下一堆堆似有泡沫的泥土,冬天总算结束了。
过了很多年,我意识到爸爸是有点懒的,难怪妈妈忙累的时常发火。
这是和后来的老先生对比之下,产生的看法。年轻的老先生,只要下雪,开门必是一番打扫,还会登着梯子上房,把能扫到的雪全部清理下来,免得化雪时漏房。院子里的雪都堆到花池子或菜畦里。实在堆不下就用小车推出去倾倒在大坑里,院子从来没有泥泞到湿鞋的地步。我欣赏他的勤快,又怕他骄傲。就鞭策他:谁让你不爱读书、不爱写字,偏爱劳动呢?能者多劳。
还有一个冬天,对我来说印象十分深刻,甚至有点恨。
2000年,从10月下旬就开始下了一场大雪。之后接二连三,一直到第二年杏花开的时节,还又补上一场。整个冬天,天爷爷简直就没有开过脸,几乎没有晴天。天空整个都是混沌的灰蒙蒙的颜色,仿佛这世界被幽闭在巨大的雪团中。所有的雪都堆积,难以融化。地上的雪被踩踏直接变成尖利的冰,咔擦咔擦,扎坏轮胎和鞋底。女儿将近一岁,几个月没有阳光,我好担心她缺钙。屋里暖气不够,加上电暖气,用来烤棉裤小衣服小被子。我每天近乎虔诚的祈祷:快点晴天吧!孩子终于还是生了满身的湿疹,痒,怕她去抓,把两只小手套上袜子。小脸上再痒也不敢抹药,怕落下药斑。好在,到了十一个月,就能利索的走路了,看起来钙没有太缺乏。我的焦虑才略有缓解。
之后,便再也没有这麽猛烈而又缠绵的降雪年。不知华北的气象史上有没有这个冬天。
回到今天,为应对这场“暴雪”,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放假了。他们还知道有冻疮这个词吗?学校放假或许并不那么担心孩子受冻生病,而是担心体育场食堂的房顶坍塌之类的危险吧。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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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0条)
雪儿飘飘
又是江北的雪
北国风光
万里雪飘
伟人的雪词千古风骚
看我北国雪儿飘飘
雪儿飘飘
雪儿向何处飘
@阳光笙箫支剑笙:赞叹先生雪之歌。
暴雪要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祁俊清:雪景好看,生活其中也有难处。
深情回望,那年那月的冬与雪,声情并茂,令人共鸣。
@锦瑟黎燕:只有在风雪中生活过才有的共鸣。
有院子的家,应该算得上“土豪”了!羡慕啊!话说2000年你家宝宝1岁,我家儿子14岁了!所以,你家先生并不老,生生被你喊老了![偷笑][偷笑][偷笑]
@难诉相思:先生是老的。只是孩子晚了,落伍了一圈还多。[偷笑]
南方人最羡慕北方人的是那最美的雪花,最美的雪景,总希望能来场暴雪,越大越好;却没想到,这种美会给北方人带来许多困惑和难处。看你保护好的这些花卉植物,感觉它们真有个好园丁。
@四格格:同样的气温,北方人就很紧张,南方人就较放松。挨过冻的人,心有余悸。在海南,本地人还光脚拖鞋,而我们就要秋裤塞在袜筒里。本质的区别。[大笑]
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雪,引发了对雪的回忆、对那时人们生活环境、生活条件的联想,使得文章越发厚重、耐读!欣赏!
@鸣虫:谢谢美评!雪不小,出门小心啊!
南方人盼雪,如果冬天能下一场雪,那真是喜从天降,男女老少都喜气洋洋的。
@华章秋韵:物以稀为贵。看过一个照片,一群女孩围着巴掌大的一团薄雪,惊喜的拍照呢。
我们读中小学的时候,一下雪就拿着家里的铁锹去除雪,现在一下雪中小学就停课。
@漫言华语:那时候,单位上班也是,去了赶紧扫雪。现在都是包给外服了
今天济南也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天气预报是有暴雪,学校都临时放假。可我怎么看也不像暴雪,也许有一部分雪已经变成了水吧。
@地质之花:预报重一点,放假,各级就都避免好多责任。
国家有一项极大的水利工程叫“南水北调”,假若能来个“北雪南调”,那神力之大,真会惊天地、泣鬼神了。
@四格格:那年有人说,全北京一块儿用扇子扇,就能把雾霾扇走。[咧嘴笑]
南方人难看到雪,盼雪,北方人被雪所困,要铲雪,感受不同。我们已经好几年不见大雪了,很稀罕积雪,可是雪就是不积,来去匆匆,逗人玩呢。
@轻品慢尝:其实这些年华北雪也少。那年在杭州遇见下了薄薄的一层小雪,人们惊喜的在地上打滚,我们感觉好笑呀。
北方年年都有的冰天雪地,在珠三角是个稀罕,我们最冷的时候是摄氏5-10度,有些人为了看雪,只能座高铁或者飞机去北方。
@清河君:珠三角只有去雪乡被砍一刀吧!雪乡的人都跑南方避寒。
好喜欢你的紫藤情结,给人以无限开阔的想象空间。
@锦瑟黎燕:紫藤属南北都适应的植物,而且长寿。
娓娓道来把北国风光尽收眼底,这次你们那里的雪应该是挺大的,看到院子里花花穿上了冬衣,让我想起来北京的冬青树,年年政府都给路边的冬青树用绿色无纺布搭上架子,包围的整整齐齐,非常受宠。自从疫情,政府没钱了,冬青树也没人管了,任凭寒风吹,大雪压仍然顽强地活着。也说明了一点,政府的行为是多此一举。
@悠扬琴声68:冬青只要不是当年栽的小苗,完全不用包裹。职能部门往往用力过猛。
这小院太有魔力。
@川明:呵呵,我也着魔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