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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农历十月一，是给离世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也是尚在人世间苦苦挣扎的人们和那边的先人，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透过燃起的橙色火苗，相互对视、倾诉心声的时刻。后人以纸钱和纸衣馈饷先人在血脉传承中的功绩和恩情；先人则明察后世子孙是否饱暖顺遂，殷殷相嘱要勤勉要忠厚—-。而后依依惜别，各安其心。
下午两点到达公公家。小婆婆出来，令人吃惊的鼻青脸肿。我惊问怎么回事。原来前几天去参加不知谁家的婚礼，下楼时竟然跌下三级台阶，实打实的扑倒在地。
她精神却没事。眉飞色舞的描述，这个台阶摔过三个人了，她是唯一没有骨折的。口气里对摔断腿的年轻小伙颇有点幸灾乐祸。
说起来她也有八十岁了。但总爱到处乱串，跳广场舞练气功打牌赴宴结交一些不知底细的人。老先生把她这些活动，统称“跳大神”。但从来不和她正面交谈。这次，是一起跳大神的一个老太太娶孙子媳妇，她去坐席了，给人添膈应。办婚礼的饭店应该是狠狠的出血了一下子。因为她住了几天院，做了各种昂贵的检查，还每天点着花样让人家给送饭。是否讹了人家的钱，她没说。但一定是不会饶了人家的。
那年小婆婆骑着自行车被汽车撞到。脚后跟好像骨裂了一点。她每天得意洋洋的坐在医院里，驱使着汽车司机买这买那，今天排骨，明天饺子，后天牛肉的。那司机最后去求哥嫂说情，自愿赔钱了事。她才不情愿的出院回家。
公公已经玖拾岁过半，前几年还能抱着毛绒玩具咯咯笑，现在已经不认识人了，连儿子也不认识。壮的像牛一样的护工，熬得血糖血压都高到不可思议，终于辞工了。现在找了一个保姆，看着也满脸疲惫。凭良心说，小婆婆也是累的，她也面容憔悴。
大伯哥从石家庄回来。从七月十五那次见面，我就发现他眼睛有问题。果然这次眼睛动了手术。双眼白内障。原来认为白内障是慢慢生成的。这次才知道原来白内障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就像一场突发疾病。哥哥说，术前行驶在高速上，连迎面而来的提示牌都看不清的。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手术只动一只眼，而不是两只一块治疗？
兄弟两人每个上坟的日子都会聚齐，这么些年一次也没有落下过。他们的母亲还不满五十岁就病逝。那个黑白照片上的女子在我眼里越来越年轻了。曾经我觉得她是一位老妇人，穿着简朴的制服，眼神忧郁，但端庄稳重。现在她是一位比我小了十岁的女子，面庞娟秀，眼睛里是对人间无限的留恋和热爱。
两个白发儿子，从来没有老态龙钟的样貌，动作十分一致而麻利。在照片前摆好点心和果品，画上一个圈，点上纸钱和衣被。火将尽时，两个大汉齐齐的跪倒在地，深深的磕下三个头去。每次我都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这才是人间最真情的跪拜！血肉相连的恩深似海！
人不能自己选择寿限。一个热爱生命的人早早逝去，固然是天大的遗憾；但似公公这般的长寿，作为一个有名的大明白人，不知他自己是否愿意？他是一个风趣的人，有许多充满智慧的话语。比如：人生就像一块红薯，越新鲜的时候越容易烂。等放到快干了，就不会腐烂了。人过了一定的年纪，反而不得病了。
（选稿：灿烂阳光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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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21条）
生活不容易，有病更艰难。
风物放眼量，幸福万年长。
@阳光笙箫支剑笙：生活不易！
真情一跪，令我泪目，母爱入海，刻骨铭心。
@祁俊清：看见那一跪，我也总是泪目。
上坟两兄弟，一对孝顺儿！这样的传统应该坚持，祭奠先人，传承孝道，非常有必要！
@鸣虫：谢谢共情！
寒食节，我们也去给天堂的亲人们送寒衣了。送寒衣的人很多，人人都画个圈，然后圈里火光起，焰冲天。在天堂的人看到这种情景，应该是慰籍的吧。
@四格格：是的，天堂里一定看得到。
人生物语，内涵丰厚。
@锦瑟黎燕：黎老师好！
思念先人，传统习俗，给了一个提醒，也给了一个机会。
@轻品慢尝：不忘传统，不忘先人。
上坟这点事让你写得活灵活现，画面感极强，有看头。
@东北老太太：[可爱]可能是那一幕比较让人动心。
转眼又是送寒衣的日子。这些传统的习俗到了下一辈可能不会传承下去了。
@难诉相思：有时候给孩子说闲话，不留骨灰，不要墓葬。不知孩子们怎么想。
做白内障不能二个眼睛一起做，原因是二个眼睛的白内障成熟程度不可能完全一样，要成熟到一定的标准才可以做手术。
@清河君：是这么回事呀！时间紧，我也没问问清楚，他就回去了。
传统三大鬼节，我们这儿只过清明节中元节加个年节，我没记得过过寒食节。老爷子长寿，虽生活质量不高，但应该也有他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尽孝更难得。
@诚厚：是不是南方不寒冷，所以没有送寒衣一说？
人生就像一块红薯，越新鲜的时候越容易烂。等放到快干了，就不会腐烂了。人过了一定的年纪，反而不得病了。觉得很有道理。[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