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查干(2)
队长会说汉语、蒙语,可我们一句蒙语也听不懂。
队长不知道哪股邪火,当着我们几个烧掉介绍信,顿时就把我们塑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王老师也是个超级犟驴,他铁青着脸向我们一挥手,我们跟着他弯着腰灰溜溜地走出了蒙古包。
“现在是下午四点,色彩饱和度正合适画色彩写生,大家抓紧时间!”
王老师还是有大将风度,他知道自己来干什么来啦,他的决定,大家执行得很利索,在草原的余晖中,我们各自为战,不大一会儿就东一个西一个地选择好了有利地形,取出写生画具在茫茫大草原上“操练”起来。
我自幼胆子就小,一边画着画一边心里犯嘀咕:
这是演的哪一出儿啊?
王老师怎么像没事人一样啊?
生产队的架势,明摆着就是撵我们吗?
一会天就黑啦,我们住在哪里?吃在哪里?
这牧业生产队的夏营盘周围几百公里没有人烟,这队长烧了我们的介绍信,我们还在这儿骚不搭眼地画什么鸟画啊?
脑子里盘旋的问题一个也找不出答案,一脑袋瓜子浆糊……
想归想,画归画,面对迷人的草原美景,手里的画笔还是下意识流畅地画出一幅又一幅写生作品,心里的烦躁逐渐平息,眼睛里全是夏营盘里的牧民劳动场景。这时候才知道小说电影里失恋的俊男靓女都跑到大草原治疗心灵创伤的情节不是瞎掰。
不大一会儿,我的身边就围了几个蒙古族牧民,他们的话我听不懂,可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指着我的画说说笑笑,脸上自然流露出的友善表情还是让我感到开心。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收拾着画具。我身后人堆里有一位蒙古族老人挤到我身边和我搭话:
“你们是街里哪个部门的?”
“我在市少年宫当美术老师。”
“认识冒特格吗?”
“认识啊,她是内蒙艺校毕业的,呼市念书时就认识。我们是同时分配工作的,她在市文化馆工作,和我是同行。”
“我是她舅舅!”
我扭头细端详这个笑眯眯的老人,老人的外轮廓还真和冒特格同学有几分像。
回身儿就和老人亲切握手!
老人拉住我的手说:
“我是生产队的会计,一会儿把你们的人带到配种站那个蒙古包吧,就那个包儿闲置着还干净。”
待我们到了那个干干净净的崭新的蒙古包时,看到地上已经铺好了厚厚的羊皮褥子,还有几件皮大衣当被子盖,这里的夜晚气温还是很凉的。
不大一会儿,一个蒙古族大嫂扛着一袋子白面,手脚麻利地为我们擀好了一大锅面条,锅里翻滚着羊肉片,那是刚刚为我们宰杀的一只羊,我们这几天就天天有肉可吃啦!
我们在草原呆了七天,这位大嫂为我们当炊事员、会计,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几个人都收获颇丰,每个人都画满了几本速写本。我们好几位画家的作品入选全省美术作品展览,王老师的作品入选了全国青年美展并获了奖。
只是几十年过去了,队长撕介绍信的真正原因我们一直不知道。
在返回城市的慢慢悠悠的班车上,王老师曾经分析以下几个原因:
有些不地道的城里人曾经拿着假的政府介绍信骗过这个生产队长,这盖着政府部门鲜红印章的介绍信曾经伤过队长的心。
或是有些城里人背着不搁胶卷的照相机到了草原对牧民噼噼啪啪拍了一阵,牧民好吃好喝款待着,可走后一张照片也没有见到……
看我们这从城市来的一帮人,打眼一看就来气。
谁知道我们被冤枉了,我们可是真正的文化人儿啊!
还是王老师有经验,画写生的过程就是证明我们身份的过程,艺术无国界,淳朴的草原牧民还是喜欢真正的艺术的。
此行,我有一种“成就感”,是我和老会计对上了“联络暗号”,让生产队知道我们几个都是“自己人”,只是这暗号不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那样经典。
再后来,我从文化馆冒特格同学那里知道了:她舅舅所在的白音查干生产队,一直是公社,克什克腾旗及昭乌达盟的模范生产队。
提起那次写生活动,白音查干队长虽然没有出现在我们这些城里画家的面前,可在写生期间安排给我们杀羊吃、安排干净的蒙古包住、安排蒙古大嫂给我们做饭,安排大马车给我们送行……这前前后后都是队长做的精心安排,只是队长始终在后面指挥,那时候夏营盘的工作太繁忙了,是他让会计在前面和我们接触,这些,让我们对白音查干生产队队长这个蒙古族汉子有了终身难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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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6条)
这是回忆过去的事情吗?
@名山有径:是的,我在年轻时的工作回忆。
上午好
@名山有径:下午好![微笑]
淳朴的草原牧民!读来感到温暖!这样的经历,有些惊险,也是有惊无险,富有故事性!
@鸣虫:老师读我去年的文章,那时候还不会制作题图呢,问候您国庆节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