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_卯酉河

上午，烫头的间隙里从包里拿书看。

这种时候适合看点轻松闲适的。

书的作者叫李子玉，写的是和食物有关的小故事，亦颇广见闻，增识见。

李子玉，是国际知名学者的妻子，今年应八秩有余；原名李玉莹。她的丈夫李欧梵，是文化研究学者，以研究鲁迅见长。

这老两口儿有点意思。

李子玉原是李欧梵的朋友邓文正的妻子；李欧梵原是华人女作家聂华苓（高中语文课本好像选了她的一篇文章）和美国诗人安格尔的女婿。这位安格尔诗人是余光中先生的偶像。我没读过他的诗（就算是读也读不懂）。光知道他在诗歌界地位尊崇。

李子玉和邓文正离婚后，各立门户，分头独居。但是，女方仍然给男方做饭、收拾房间，直到对方找到新的伴侣。

二人退以表兄妹相称（他俩原本有点亲戚关系，婚前互称表兄妹）；李欧梵与邓文正照常通信。

李欧梵虽然已经不是安格尔和聂华苓的女婿，但是，仍偕新妇探访安宅，喝岳母做的炖鸡汤；李女婿留宿的书房依然散发往日的依依温情。

书里《孤独而实在的花生酱多士》《过年萝卜糕》《哈佛广场的好面包》、《心灵鸡汤忆难忘——聂华苓女士》等小故事带出上面这些七七八八。

李子玉毕业于香港浸会大学中文系，后留学美国。主业是家庭主妇，然而，毕竟腹有诗书，无心插柳写就的闲文亦自有我辈不及之处。

李欧梵是夏济安夏志清兄弟的学生。夏志清于钱钟书先生有伯乐之功知遇之恩。钱先生为人狂狷，肯垂以青目的人不多。但是，他出版的新书却少不了美国的欧梵先生一本。

李子玉和李欧梵年近花甲，修成正果，苦尽甘来，喜结连理。老两口儿“得意忘形”之余，联袂著书，其中一本（书名忘了，不是今上午看的那本，白先勇先生作的序），狂秀恩爱，甜腻死个人，哪里像哈佛大学的大教授。要不是了解二老，简直看不下去。

此书最令我新奇的，是两对分道扬镳的离婚夫妇，与其前夫/前妻，没有反目成仇，亦非形同陌路，而是蔼然君子，坦诚以见，白首不成仁义在。这，大概就是知识阶级跟市井小民境界不同之所在。

给我烫头的于师傅，见我埋首看得津津有味，问：

“你看书是爱好，还是，呃，为了——，为了（加重语气）什么呢？”

“你想问的是，是为了挣钱还是不为了挣钱吧？”

我的遣辞原是“是出于功利目的还是非功利目的”，但怕于师傅听不懂，就改用了通俗易懂的说法。

“——不是为了挣钱。”我答。

“哦。现在谁还看书啊？没人看。”他说。

是啊，在小城，大约遇不到读书的人；人们觉得，读书是为了出风头。

（选稿：灿烂阳光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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