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师家的嘹哥

录音师家的嘹哥

       从小就听说过有的鸟会说话，可是一直没有亲耳听到过。

       9岁时，母亲单位的同事逮住一只八哥，黄喙、黄脚，据说只有这样的八哥才能教会它说话。母亲的同事郑重地把这只八哥送给我，嘱咐我好好养，教会它说话，希望下一次来我们家，能听到八哥向他问好。我忍不住一阵狂喜。外婆说，早着呢。教会八哥说话很不容易的。得先把八哥养熟，然后用剪刀将它的舌头剪圆，还要找一面大镜子，让八哥面对镜子，八哥看见镜子里头有一只八哥，它不知道那就是自己，人藏在镜子后面说话，八哥以为是镜子里头的八哥在说，它就会感到很惊奇，于是就会跟着学舌，这样一来，就慢慢学会了。

       我一听，马上就要去找一面大镜子。外婆说：别着急去找什么大镜子了，先把八哥藏起来吧，等会猫回来就不得了了。我才想起我们家有一个八哥的天敌——猫，本来猫只是老鼠的天敌，是食老鼠为主的，但是我们家这只猫也兼吃飞鸟。有时一只鸟从我们家屋顶飞过，猫的眼睛、头就像雷达一样随着鸟转。为了能尝到飞鸟的滋味，狡猾的猫躺在树下装死，一只鸟在树上观察了半天，又绕着猫低空近距离盘旋一圈，确信猫已经呜呼哀哉，就轻盈地落下来，满以为可以尝尝猫肉的滋味了。就在鸟儿准备啄猫的眼睛的时候（鸟儿吃动物的肉最喜欢的就是眼睛），说时迟，那时快，猫一个激灵，一下就将鸟抱住了，那情形就像久别的情郎抱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恋人。鸟儿终于明白上了大当，绝望地呻吟着。猫得胜回朝，并不急着吃掉鸟儿，而是要像玩老鼠那样，先玩它一玩，重温欲擒故纵的把戏。却忘了鸟儿是会飞的，这一来就大大失算了。猫一松口，鸟儿先没有反应过来，当它突然明白脱离猫口、正好逃命时，扑的一下就展翅高飞了。这回轮到猫傻眼了。更重要的是，猫口脱险的鸟儿重返蓝天后，大约鸟类社会都知道了猫的伎俩，此后它再躺在树下装死，也没有鸟理它了。听粮站的工作人员反映，我们家的猫曾经偷袭过几次麻雀，但大都铩羽而归。是否上房上树掏过鸟窝，我没有亲见，不得而知。总之，我们家的猫馋鸟儿，那是铁定的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八哥藏起来。藏哪里呢？藏纸盒，太薄了；藏木桶里，不透气；藏来藏去，竟然不能为八哥找到一个临时的安身之所。外婆说先藏在抽屉里吧，等赶场天找个篾匠做只鸟笼就好了。当晚我早早就睡下了，梦见我们家的八哥学会了说话，看见有客人来就说：“你好！吃饭了没有？”客人都夸八哥有礼貌。朦胧中似乎听到扑打的声音，还夹一两声惨叫，似乎与八哥有关，但睡意太浓，实在醒不来，昏昏沉沉又睡熟了。第二天清晨醒来，只见一地八哥羽毛，抽屉被拉开，八哥不见了，关得那么严实的抽屉都能刨开，不消说，这是猫干的好事。我发誓一定要将猫打死，为八哥报仇。猫居然知趣，几天都没有回家，等它回来时，我的气早已消了。

        养只鸟儿会说话的梦想就此破灭了，在后来几十年的漫长岁月里，鸟儿会说话对我来说一直是个传闻而已，我从未亲耳听到过，虽未从心里否定，但也一直将信将疑。

        终于有机会听到鸟儿说话了，不过是在电视里，凤凰卫视有个节目叫“鲁豫有约”，收视率蛮高的。主持人鲁豫女士今天约这个，明天约那个，有一天被约的嘉宾正好过生日，把自家养的鹦鹉也带到了节目现场，主持人还没有开口，鹦鹉已经先向主人祝贺了：“祝你生日快乐！”现场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但是那天的访谈却是不成功的，谈着谈着，鹦鹉冷不防又插一句：“祝你生日快乐！”说不像说，唱不像唱，总之怪腔怪调的，特别搞笑，每插一次嘴，场上就会有一次小小的骚动。鲁豫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是我想她一定在懊悔：我怎么会允许他带一只鹦鹉来搅局呢？失算啊失算。不过我得感谢这位大头妹妹，让我确信鸟儿是会说话的，虽然是媒体转播。

        更让人激动的是，此后不久我竟与会说话的鸟儿不期而遇，亲耳听到了鸟儿说话声。

        前些日子，因为家乡县庆，委托我制作两首主题歌。词、曲、MIDI、唱都已落实，只剩下录音的事宜了。音协副主席周清向我推荐一个录音棚，录音师姓徐，是一个技术过硬、为人谦和、责任心强的人。我和歌手钟倩到达录音师家时，一推开门，就听到一声：“欢迎光临！”似人声又似鸟声。我和钟倩都感到惊奇，问：“是谁在说话？”主人的弟弟指着阳台上的鸟笼：“我们家的嘹哥。”这时我们才注意到阳台上有一只鸟笼，笼里有一只鸟，在里面跳来跳去，模样像极了八哥。原来是它在和我们打招呼，我赶忙回应：“你好你好！”我兴致盎然地逗嘹哥说话，可是嘹哥却不理我。过了一会，我忽然想起伴奏带还在车里，准备下楼去拿，就在我推门出去那一刻，嘹哥突然冲着我的背影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声音像老头，有几分沧桑感。把我们大家都逗笑了。

        我从车里拿到伴奏带回到录音师家时，钟倩告诉我：“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嘹哥一个劲地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是吗？”我大为惊诧，因为“发”字是唇齿音，鸟既没有唇，也没有齿，怎么说“发”这个字呢？我走到鸟笼前，对嘹哥说：“恭喜发财！”嘹哥还是跟刚才一样不理我。自顾自的吹口哨：“会儿——”当时录音棚里还有一位二胡演奏家在录制自己的独奏专集，我就和钟倩坐在客厅里等。嘹哥就开始唱歌：“哆哆索索拉拉——”钟倩就笑了：“哇！这嘹哥还识谱呢。”又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嘟儿嘟儿嘟儿嘟儿……”我提醒主人的弟弟：“来电话了。”主人弟弟说：“不是，是嘹哥在模仿。”据他介绍，过去他们经常被嘹哥骗，换了好几台不同铃声的电话机了，但是，换不了多久，嘹哥就把新铃声模仿得像极了。经常是嘹哥一叫，他们就出来接电话，上当多了以后，现在也就能分辨了。正说着，嘹哥又叫了起来：“嘟儿嘟儿嘟儿嘟儿……”，还加了一句：“来电话了！来电话了！”见我们不理它，嘹哥又叫：“快接电话！快接电话！”主人弟弟走到鸟笼前训斥道：“又撒谎！打你！”嘹哥便嘟哝了一声。这回我和钟倩都没有听明白，钟倩问：“嘹哥说什么？”主人弟弟回答：“学我嫂子骂人呢。”我们又都笑了。

        第二次去录音师家，是陪明珠学校学生处李主任去录歌，李主任去的那天录音棚人少，嘹哥似乎是个“人来疯”，人少了它就不兴奋，只是时不时吹吹口哨：“会儿——”，偶尔也唱唱歌：“哆哆索索拉拉——” 就是不肯说话，李主任逗了半天，嘹哥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这是在干什么？——”“么”字拖得很长，仿佛很不高兴被骚扰似的，煞有介事，语气像长者教训不懂事的晚辈。

        听说有这样一只会说话的嘹哥，我的老师——著名特级教师邓老师也感兴趣了。趁着我为家乡县庆录制第二首歌曲时，他也去见识见识。那天人多，歌手5人，加我们师生共7人，嘹哥异常兴奋，我们一进门，它就冲我们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邓老师以前也从来没有亲耳听到鸟儿说话，今天见了，不光会说，而且吐音如此清晰，甚觉神奇。当即夸奖了嘹哥几句，嘹哥似乎听懂是夸它，很得意：“哈哈哈哈哈——”发出一连串笑声，这回不像老头，像东北大汉，笑得很爽朗。

录音师家的嘹哥，蹲在旁边是录音师家的猫“欢欢”，正不怀好意地注视着。

【后记】文章挂出来以后，录音师徐老师发来一段热情洋溢的话，要我替他挂上。这段话提供了嘹哥很多鲜为人知的细节，会让我们更详细地来了解这个可爱的小精灵。

鹩哥“爸爸”来也！^_^

我是从小养育它的人，看到杨老师的这篇文章，我很开心！没想到我家”格格“也上网了，呵呵。

杨老师的文章太好了，细腻的文笔中散发着浓浓情意，证明了那句话，动物也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我们应该善待自己一样爱护他们。不由得也说说我家“格格”的故 事。

买它时我只因这个像小公鸡一样的大嗓门，还很活泼。几个小家伙候选，它一下跳到我手上，嗯，有缘，就是它了。

除了人为的教过它“恭喜发财”，其它说话都是它自己学的。某日，有个业余歌手录音，几次都唱不好很急…歌手说：“徐老师，别让嫂子催我，我再来一次”， 我说“她没有催你呀”，歌手说：”我明明听到好几次 ‘快点！快点！’啊“，我说， “那是我家家鹩，不好意思，咱不急啊，”····。
    一次，我去阳台，看到我家的猫”欢欢“跳上去和”格格“对视，当时格格正叫 “欢欢，欢欢”，欢欢一抬 头，格格就替它“喵”了一声，没把我笑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