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 捧妮
月亮升上来了,照在窗上,把白的毛边纸一点一点地染黄。窗花的轮廓也在月光的底色上显现出来。
远处隐隐地传来几声犬吠,这让蕙芹联想到了丈夫。她好象看见牛小的尸身扔在荒郊的野草丛中,正被一群饿狼和恶狗撕扯着……她想不下去了,心缩成一团,疼得发抖。
“狗汉奸,小鬼子,你们没人性!”蕙芹的胸膛里填满了仇恨。“牛小不在了,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要替他报仇,我要和那些害人精拼命。”蕙芹想着,仇恨冲淡了悲伤。
“咯儿,咯儿,咯儿——”一声鸡鸣划破了夜的长空,村子里的雄鸡一只跟着一只叫了起来。
蕙芹从炕上爬起来,梳理一下头发,毅然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亮落下去了,宝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闪烁的星星。蕙芹一步一步向着大门走去。她轻轻地拨开门闩,开了门。
“谁!?”
门外的台阶上黑乎乎的一团,把蕙芹吓了一跳。
“我。王锁。蕙芹妹子,你这么早做什么去?”说着话,王锁站了起来。
“是锁哥……我……我想进城去。想……去看看牛小。”蕙芹低了头小声地说。
“妹子,我今天还进城,牛小,我们会想办法的。”王锁说。
“可是……”
“回去吧,妹子。你看,牛小不在了,老人一定很伤心。你留点儿神,看她想不开……”
蕙芹心里一动,这才想到婆婆。
“捧妮,你起来啦?你同谁说话呢?”是婆婆的声音。同时,婆婆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灯。
一声捧妮,把蕙芹的心叫得热了,也叫得暖了。
“捧妮”是婆婆为蕙芹取的名字,也只有她这么叫她。这里边饱含着婆婆对蕙芹浓浓的情爱。
按当时的习惯,已婚的女子是没有名字的。丈夫叫什么,她就叫什么家的,或者什么老婆。比如蕙芹,人们叫她牛小家的,或牛老婆。蕙芹的婆家和妈家在同一个村子里,叫她乳名的也有,唯有婆婆叫她做捧妮。
蕙芹嫁过来的时候,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婆婆看着她,咋看咋顺眼,咋看咋喜欢。整天乐呵呵的,不知道该怎样疼这个媳妇。邻居打趣说:“看你高兴的,就象捡了个金元宝。”
婆婆乐哈哈地说:“金元宝哪有俺媳妇宝贝。”
邻居说:“那你把她搁手心里捧着得了。”
“我就捧着她。”婆婆说。过后,婆婆就为蕙芹改名叫捧妮。
六年了,婆婆捧着她,护着她,让她这个多年和母亲、家人分离的人,从未感到过落寞和孤单。
想到这儿,蕙芹突然意识到:现在,她是婆婆唯一的亲人了。
这老人也是命苦,早年丧夫,一个人苦熬苦挣把牛小拉扯成人。
蕙芹想,牛小已经去了,自己再有个好歹,老人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蕙芹妹子,你是个明白人。死,其实是件容易的事。有时,人活着比死更难,可也不能因为难就不活人了。唉——人生下来,就带着一份责任……”见蕙芹犹豫,王锁又进一步劝她。
“锁哥,我知道了。”蕙芹长长地叹了口气,返了回去。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卯酉河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maoyouhe.com/archives/4379
评论列表(4条)
“捧妮”是婆婆为儿媳妇起的名字,寓意美好。
@悠扬琴声68:就是捧想手心里的意思。
写小说用对话是基本功 对于人物性格的塑造 对于心理活动的展现 都是一种烘托手段 从对话里可读出作者的生活积累 也可读出作者的水准在哪里 看来你深悟此道。
@2272 张英辅:我瞎写呢。还望大哥多瞅瞅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