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租田协议由张主任亲自送来了,薛运祥签了字,马不停蹄,转身就请了几个老伙计,赶紧地把地里的苞谷收了,苞谷梗子也砍了,打电话叫张主任来验收空田。张主任好像是等着田用一般,驾车赶来与薛运祥田钱两结。只到这一刻,薛运祥才微微有了一丝舒心的感觉。此前,他多少有些担心,因为有些事,瞬息万变,签字了的东西不见得算数,这时,田钱两交,不拖泥带水,这个结果,他是满意的,喜形于色,第一次让人感觉这汉子也并不难看。一个人相貌,一个人的脸、眼、鼻、嘴,尽管有些先天或后天的不足,但是,只要基本过得去,内心不是太苦,其实脸上的神情还是中看的。
建材料堆放场的工程,进展应该是比较快的,不到一个月,田被压路机碾平了,场子上的简易仓库也建成了,砖木结构,靠近公路这边的位置,还修了保管员饮食起居的配套设施,虽简陋,也还齐全,寝室、厨房、洗手间,还有个小小的接待室。接待室旁的门,直通仓库,仓库空间比较大,靠场院有个大门,皮卡车可以倒车进仓库里面去,装卸物件都很方便,平时大门一关,只开管理员的生活用房的小门,也很安全。
薛运祥因为是本地人,不用天天跑着上班,张主任就干脆把仓库的钥匙给了他一套,叫他住在这里,并全面负责。张主任还交代物资的进出,各有一本账,经手的东西,都要上账,日期,数量,经手人等情况都要写明细,要定期检查的。走这个程序,薛运祥懂得,责任性很大,丢失了东西他也赔不起。
土坯房老屋,还住着薛家的老父老母,大弟薛运强的砖墙房,与这里隔着一段土山包,相距也有几百米,这仓库,要说清静,还真的清静,父母的争吵声听不到,弟媳的怨恨声也听不到,这时,只有来看热闹的,来打趣的,也就是原来在一起栽水泥杆,和沙浆,提灰桶的伙伴日白聊天的声音。
“你的背时运到头了,好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啊!我怎么就没你的运气好呢!”王二豁子羡慕地说。王二豁子,是个兔唇,虽然动了手术,缝上了,但上嘴唇还留有疤痕,“王二豁子”的绰号一直还被人叫着,他也听惯了人们这么叫,从不生气。因为相貌的原因,他四十多了,也还是光棍一条,与薛运祥气味相投,平时无事常来串门。
“古人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天时、地利、人和,是人成功必备的三个条件。薛运祥你就占了‘地利’这一条,我们就不具备,所以,人奈命不何,这是命。”刘大疤子说。刘大疤子被人叫顺口了,他也不在乎,因为小时候不小心,栽到火塘里,脸被烫伤,留下了一个烫火疤,破了相,到现在也是单身汉一枚。
“你们别拿高深的古话来调侃我,我文化浅,不懂天时、地利、人和是啥玩意儿,我只不过是瞎猫子碰到了死耗子,纯属偶然,这也没什么值得得意的,田被占了,不是被征收,而是租用,这就弄得田不值钱,我都有点觉得不值当。”薛运祥一辈子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做人,他很看不惯那些有三个铜板就振衣作响的人,他不懂低调是怎么回事,也完全没有被年入一万的事昏了头脑。
“你不是还给人家公路段当着保管员吗!多少也应该发点工资吧!这样,你就可以衣食无忧了!”姜大鼻子说。姜大鼻子因为是酒糟鼻子,鼻子有些发红,治不好,“大鼻子”也被人们叫习惯了。
“那也没几个钱,况且还没领到手呢!不到手的东西是不算数的。”
“总会给你的,必定你们是说好了的,有协议在,公路局的领导说话会算数的。”
几个老伙计你一言我一语,让这有些冷清的新开张的仓库有了些热闹的气氛。大家聊了一阵闲话,薛运祥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毕竟才第一天开门,生火热水的家什都没得,更不用说烟和茶了,薛运祥说:“不好意思,今天你们来了,只能干坐着,我回家提瓶开水来,你们先别走。”薛运祥转身要出门,大家于是上前出了门。大鼻子姜新国说:“我们改日再来,你先去准备生活和安居用品。”
送走了老伙计们,薛运祥回到土坯屋家里。这时一群人正在屋里与父母说事,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大:“薛运强没回来,回来了,我要他半条命,他干的好事,他躲不脱的。”
“你们有事说事,跟我一个老家伙吵什么!你有本事,找薛运强去,闯到我家里来闹事,这是犯法的!”这是是薛运祥的父亲的声音。
“不是找不到你的儿子薛运强吗!他那新屋里也没有,所以只能找到你这里来啦!”
“什么事,这么大的火,有话好好说,说清楚嘛!凶头野脑的有什么用!”
“你儿子薛运强长时间住在我妹妹店子里,我妹妹在大埫那边开饭店,薛运强不仅长期住在那里,而且还在那里白吃白拿,这也就算了,他还把我妹妹的肚子弄大了,原先我们还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叫我妹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都迟了,医生说这小孩只能生下来了,做流产对大人的不利,严重点可能有生命危险。你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这件事,你儿子若不负责,我们要告到法院去,要判他重婚罪,要让他把牢底坐穿。这还不算,还得承担小孩的抚养费,妹妹的精神损失费,妹妹的误工费,你这儿子,把我妹害惨了!”来的那男人语气很愤怒,样子很凶。一群人都站着,个个拳头握得嘎嘣响。
薛运祥的母亲气得脸色苍白,瘫坐在椅子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人见薛家老母脸色苍白躺在椅子上,知道大事不好,也就退出屋子朝外走了。那男子回头说道:“告诉你家薛运强,趁早把这当子事处理好,若是上了法院,后果你们自己是知道的,叫他想清楚。”
一群人走了后,薛运祥才从侧门进屋,把母亲扶起来,喂了高血压药和保心的药,这才慢慢缓过神来。“给你弟打电话,叫他赶紧死回来,自己在外惹了这么大的事,还一直躲着不回家,还是人吗!”母亲对薛运祥说。
薛运祥也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怪不得弟媳有那么大的火气,说那么些叫他不知所云的话,这大弟简直昏了头。于是拿起手机拨了大弟的电话,按母亲的吩咐叫他赶紧回来。
(选稿:飞花如雪 审核:晓舟)
本文来自投稿,不代表卯酉河立场,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maoyouhe.com/archives/41312
评论列表(6条)
这薛运祥刚生活有点顺心,又要被家庭拖累。想踏实过个好日子真是难呀!
@惑矣:谢谢老师的跟读与雅评,底层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没一刻顺心的。
看来薛运祥是时来运转了,可弟弟却犯了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难诉相思:谢谢老师的留评,这弟摊上事了,要摆平,真费劲。
等待一期![花][花]
@解世权:谢谢老师的访读,已经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