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何正璜《西北考察日记》旬日,写得一篇有关华严寺的文章。接下来要写的是她同一日抵达的另一座寺庙兴教寺。上网找找资料,竟然越找越多,核心事件都与唐玄奘相关。大致情形是,玄奘圆寂于铜川玉华寺,安葬于长安城东南白鹿原云经寺,越五年,依武皇旨意迁葬于城南兴教寺。黄巢起义期间,寺庙被毁,玄奘灵骨幸得僧人救护,携至终南山鄠邑境内紫阁寺中,建塔供奉起来。北宋时南京天禧寺从紫阁寺中分得部分舍利建塔供奉,其后国内多地及日本诸多寺庙都分有部分舍利供奉。探源索隐,故事颇多奇趣,要说养精神,是要比周遭相遇的泼烦事儿有趣得多了,这就是读书的好。一直读下去,从何正璜他们一行的足迹,几乎可以搜罗到长安古迹的大部,是可以慢慢写着玩味的。
不过这样的写法亦容易有缺点出现,就是抄来抄去,让人读起来索然无味。有天晚上在街头遇见摄影家吉木,说到此事,他摇头晃脑说,抄来抄去的也没有多大意思。确乎如此。不只抄来抄去没有意思,甚至有一些写作者在抄来抄去的过程中,对于史料的真伪亦不加甄别,还将错就错地传播开来。所以要尽量避免抄来抄去,尽量对有争议的问题做一些有意义的研究,去伪存真,还须加上一些自己的经历或实地感受,这样才是有价值的写作,锱铢以累,积以年月,对于长安地方文献的发掘自然会做出一些成绩来。
这段时间对于杜甫的诗歌多读了一些,亦买了好几种集子。最近的一次,是在孔网下单,买了《钱注杜诗》上、下两册,上海古籍出版社二〇〇九年四月出版,看版权页累计出版册数,亦是有万余册朝上。据说目下杜诗版本就有六百余种,笺注本就更是多得难计其数了,钱谦益在书前写有“杜诗昔号千家注”的话,亦言其多,从这一点看,杜甫应该是古代诗人中无人可比的人物了。倘以文化心理观察,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始终丢不下的,还是与诗人同频共振的,那份家国情怀。
中午餐后散步,太阳很好,自城墙根起,穿过无极公园,便是到了火药局巷。从火药书局门前过,隔过玻璃门,见有人影晃动,就想着是不是朱公子在店里了。门前台阶上卧着一只黄狗,推门时它站起身来离开,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店里果然是朱公子在忙着布置店面,帮忙的还有稍后结识的茶艺专家小康,于是一起坐着喝起茶来。朱公子说,门前的黄狗是对面人家的,老了,经常会走过来躺在门前晒晒太阳,也不咬人。店面是两人合开的,亦是朋友们喝茶聊天的据点。稍后来了一位朱公子的朋友,作玉石鉴定的,几个人又神聊了一会儿灵异事件一类的话题,亦颇为尽兴,只是下午要赶着开会,便匆匆离席了。在店内购书一册,袁中道著《珂雪斋近集》,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二年十一月重印本。
《向度》春之卷阅毕。正是春天的清晨,窗外阳光明媚,浅绿轻出,想着昨晚在某公号上读到穆旦的诗歌《冥想》,恍然如梦,觉得他是把这一生的感怀都融化在这诗歌里了。人生的路,都是普通的路,没有谁能够超越一粒尘埃,而成为另类,正如诗歌的最后说,“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选稿:飞花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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