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趣事：苌老汉“引经据典”卖甘露

柏庙村，位于郑州西部的上街区，是一座因千年古柏和庙宇而得名的古老村落。据传，早在隋代之前本地孙氏就已经定居柏庙村，到唐朝人口近万，达到了鼎盛时期。这里的村民们纷纷弃农经商，在柏庙村北兴办孙家集，每到棉花收获季节，各地客商便纷至沓来，前来进行棉花交易。后因日销万担棉花而得“万花集”之美称，成为驰名全国的农贸市场。在元末明初，规模宏大的棉花交易因连年不断的战乱而中断，但是作为传统庙会的形式得以保留，并世代相传至今。

每年的阴历三月二十五日，在柏庙村的小街两边，众多的摊位铺满了各类各色商品，令人目不暇接，吸引了周围的乡邻络绎不绝地前来赶集，不断膨胀的集市一直延伸到村西头的大路上。高亢激昂的豫剧唱腔在悠扬的琴声伴奏下回响在在柏庙文化广场上空。

记得有一年，我去柏庙万花集庙会采风，曾遇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正全神贯注地游走在集市上，经过一个出售绿色植物的摊位时，冷不防被人紧紧拽住了衣袖，我扭头发现摊主是一位留着白发白胡子的小个子老汉，朴实慈善的相貌给我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他那眯成细缝的双眼，使我很自然地联想到照像机的小光圈，心想眯缝成像是否会更加清晰呢；他那从鼻孔里冒出来的两小缕鼻毛长长的，与下方的胡须色泽相同，两者自然而贴切地汇合在一起，垂帘般严密像一道屏障护卫着唇齿，其规模虽小比不过美髯，却也算是别有风范。

他自称家住上街蒋头村，姓苌名运良，说要给我说个事。“什么事？”我很好奇他要对我说什么。只见他指着身后电动三轮车上的两小盆绿色植物说：“这是甘露，是我专门让人从四川捎回来的，栽种在自己院子里，长得可好啦。这是一种有药用价值的植物，根茎形如螺蛳可食用，根茎和叶子都有清火补脑、活血化淤的作用。无论哪儿办庙会有集市我都会把这甘露带过去，无奈真正识货的人太少啦，能不能给我做做宣传，让大家都知道。”接着拿出一个塑料袋摊开让我看，里面是它的根茎（见下图）。原来，他看我惦着相机，以为我是记者，想让我替他做宣传呢。

他又从车斗里面翻出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残破古书《增批袁王鋼鑑合编》让我看，经翻阅其中一页，上有眉批曰：“自古宦官之祸至甘露之变 始极训注合谋各怀私见 既挟要功之意复无御变之才 筑室道谋宜其败耳 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 犹不足为若辈责也”、“石榴夜有甘露”、“甘露之变”等。说明：原文无标点，为便于阅读，而斗胆断句，请读者指正。“训”即李训，当朝宰相；“注”为郑注，任翰林学士、工部尚书，凤翔节度使（见下图）。

苌老汉从故纸堆里引经据典，来推销他的甘露，可谓用心良苦。可是，古籍记载的“甘露之变”所说的“石榴树夜降甘露”，以及宋·梅尧臣《和永叔桐花》：“晓枝滴甘露，味落寒泉中。”其中的甘露指的是甜美的雨露。两者相去甚远，根本不搭界，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也。苌老汉出错闹的笑话，客观上反而促使我补了两堂课：历史课和植物课。

“甘露之变”说的是一次历史事件。早在公元835年（唐大和九年），27岁的唐文宗不甘为宦官控制，和李训、郑注策划诛杀宦官，夺回皇帝丧失的权力。11月21日，唐文宗以观石榴树夜降甘露为名，将宦官头目仇士良骗至禁卫军的后院欲斩杀，被仇士良发觉，双方激烈战斗，结果李训、王涯、贾餗、舒元舆、王璠、郭行余、罗立言、李孝本、韩约等朝廷重要官员被宦官杀死，其家人也受到牵连而灭门，在这次事变后受株连被杀的有一千多人。史称“甘露之变”。

苌老汉极力推销的这种植物，其学名为“甘露子”，亦称草石蚕、地溜子、螺旋菜、宝塔菜、螺丝菜等，属唇形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地下有匍匐枝，成熟时顶端膨大成螺旋状的肉质块茎。茎直立，高30-120厘米，方形。叶对生，卵形至长椭圆状卵形，两面被贴生短硬毛。夏季开花，花唇形，浅紫色，轮伞花序；花冠长约1.2厘米，筒内有毛环，上唇直立，下唇三裂，中裂片近圆形。小坚果卵圆形，具小瘤。喜生温湿地或近水处。我国各地都有野生或栽培。

甘露亦供药用，治风热感冒、虚劳咳嗽、小儿疳积。全草煎制可治肺炎等。地茎即甘露，可腌渍、酱制供食用。甘露是京西泡菜的标志成分，里边少了甘露，就不是理想的泡菜。京西百姓还有酱制甘露的习惯，主要是用京西老黄酱的酱稀及其“酱油”腌制。腌制好的甘露色泽白黄，口味咸鲜，酱味浓郁。据说慈禧西行吃到了百姓家的酱甘露，她赞不绝口并令御厨师到前门外“六必居”定点研制。因此，中华老字号“六必居”的老板立即派人到京西采甘露，学方法。经过反复腌制，终于创出了“高酱甘露”的名牌，后又相继腌制了内含甘露的风味独特、驰名中外的“八宝菜”等衍生品种酱菜。

甘露的确是个好东西，我真心希望苌老汉心想事成，让他苦心栽培的甘露之花能够被愈来愈多的群众接纳、喜爱，多多地销售出去，逐渐地在柏庙村乃至上街区家家户户的庭院里竞相绽放。

（选稿：飞花如雪    审核：晓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