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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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大雪纷纷扬扬的洒向小城,湿冷的空中,雪花白了屋顶,白了高树,白了冬青,白了茶梅,白了槛栏。

突然想起我那心心念念的蜡梅,前几天已密密麻麻缀了许多米粒儿大小骨朵的蜡梅,在这清冷的腊月里,在那寂寂的小径边,寒梅著花未?

我所牵挂的蜡梅,约有十来棵。它分植在鄂东地区蕲春濒湖公园一条小河流的岸边,随着小径向深处蜿蜒。有些零星高大的乔木掺杂分布在一起,乔木枝叶茂密,荫翳小径格外幽静。溪流潺潺,林木繁盛,步入其中,有误入林中深处之感。往年约腊月半的时候,蜡梅的树干地下周围洒满了落叶,看似枯萎的枝头,次第缀满了黄绡般的花儿。人未靠近,远远地隐约的清香扑入鼻翼,沁人心脾。每每看到它们,就知道春已临近,所有因寒冷而带来的困厄与不适将会很快隐遁。

而今年,不知是否由于夏天持续干旱,而入冬以来气温偏高的原因,蜡梅的淡黄色叶片一直没有从枝头坠落,好几回寻寻觅觅,既找不到蜡梅的花儿,又闻不着那沁人的清香,曾一度怀疑蜡梅树被园林工人统一移到别处种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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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它,原来它一直都在。

只不过它并没有被尘氛的节奏所左右,仍自顾自地坚守自己的叶落、蕴蕾、花发节奏,不紧不慢,认真地历过生命的每一个阶段。

虽然它叶未落尽,但是细小的如粟米般的花蕾,已热热闹闹地缀满枝头,这让我欣喜不已,我计算着日子,希望不要错过它盛开的时节。

腊月里,小城的空气里渐渐地弥漫起年的气息。匆匆的行人,虽然仍都戴着口罩,但是各自匆忙地行进在各自的轨道里,公园里每天虽也有很多散步的人,结伴的老人、带小孩的年轻爸妈、三五成群放假归来的学生,等等,他们似乎都喜欢在洒满冬阳的枯黄草坪上,扎堆晒太阳,或者沿着公园宽阔的步道,边晒太阳边聊天边大步行走。这就几乎成全了我,让我能一人独自静静地享受蜡梅的清芬。

雪后的公园,银装素裹,洁白的世界尤其让孩子们欣喜。他们在大人们的簇拥陪伴下,纷纷在宽阔的平台边玩雪,在积雪的树叶上抠雪团,在笔直的步道上踏划有图案的脚印,在雪压竹篁低的花坛边牵拉竹枝,我轻快的经过他们,径直向小径的蜡梅边行去。内心的那份强烈冲动感,犹如要去见一个约好时间地点的故人,欲见还羞,不见更切。出门时,母亲正在清理炸完鱼块的厨房,见我要出去看雪,就笑着说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像一个小孩似的爱看雪。嘿嘿,纵然那么大一个人,那又如何,她哪里知道藏在我心头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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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诗人曾几在《谢送蜡梅三首其一》中写道:“天将何物染江梅,白玉花成栗玉开。一种暗香全似旧,小罂和雪送春来。”诗人说,老天用什么力量,将白色的梅花变成这样可爱的金黄色美玉。朋友用小口大腹的花瓶,带着雪花,带着暗香,给我送来梅花的同时,向我送来了春天。

这场雪,也似我的朋友,将一种暗香裹着雪的清气迎面向我扑来。也向我送来了心灵上的春天。远远的,枯黄的卵形叶片上,有些许的积雪,走近细瞧,如栗玉般的蜡梅花绽放一树。花儿疏密有致,呈不同的角度绽放出丝绸般的花瓣。花瓣朝向地的方向绽开的,一撮雪覆盖在深褐色的花萼上,似倒挂金钟;花瓣斜向空中的,雪朵儿贴着花瓣,似乎在与蜡梅花儿比高洁。

四周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雪花又不紧不慢的下起来了。我竖起羽绒外套的大帽子,踯躅在蜡梅树的周围,看雪花轻盈的飘向蜡梅花儿。这两种尤物一相遇,便生发出无限的诗意和浪漫。

苏轼在《蜡梅一首赠赵景贶》诗中,曾这样写蜡梅花儿:“天工点酥作梅花,此有蜡梅禅老家。……醉中不觉度千山,夜闻梅香失醉眠。……此间风物属诗人,我老不饮当付君。”能让大诗人失醉眠的梅香,深得天工之巧,其中的诗意自当持有诗心之人去领悟。四周一片枯枝疏影中,惟有次第有序的明黄玉般的花儿,用它明亮的色泽,如鲜活的跳动的生命之符,给隆冬以生命的启迪与希望。也用它清幽的香气,拼尽全力荡涤尘世的浊气。还有一种坚强的力量,不惧寒冷与冰雪,似乎越冷,或者遇雪,它的香味愈深远,它的花色愈明亮。同时更有默守寂静、乐于安居在野径的林下风范。

我突然明白,这个隆冬,为什么我那么执着的念着小径蜡梅了。

(2023.1.25写于流眄斋)

(选稿:飞花如雪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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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15条)

  • 难诉相思
    难诉相思 2023年1月26日 上午5:50

    雪压枝头,蜡梅怒放,让人感觉到至冷至暗的严冬已近尾声,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将要来临。读霁月老师的散文,内心总会受到抚慰。

  • 阳光笙箫支剑笙
    阳光笙箫支剑笙 2023年1月26日 上午6:57

    欣赏拜读美文!新年快乐!
    是啊!腊梅盛开,她 “有一种坚强的力量,不惧寒冷与冰雪,似乎越冷,或者遇雪,它的香味愈深远,它的花色愈明亮。同时更有默守寂静、乐于安居在野径的林下风范。”
    梅花欢喜漫天雪,只怨新春归来迟!

  • 2272 张英辅
    2272 张英辅 2023年1月26日 下午2:51

    走向寂寂小径,品梅盛开,年味更添香!

  • 邯郸常跃进
    邯郸常跃进 2023年1月27日 下午8:00

    腊梅开了,春天来了。写的真美,为您点赞!

  • 阿诚56027
    阿诚56027 2023年1月28日 上午10:57

    拜读欣赏!梅花欢喜漫天雪,今冬天暖觉得奇,我这至今未见雪,大家亦难觅花梅!

  • 锦瑟黎燕
    锦瑟黎燕 2023年1月28日 上午11:07

    霁月以文图辉映,相得益彰,精美抒写,诗情画意扑面而来,让我既感受到腊梅的梅心秀骨,意蕴高洁,洗人心尘,又对霁月的文脉丰厚,才情了得又有新的认知,佩服佩服。祝兔年大吉,新春快乐,美好多多!

    • 霁月
      霁月 2023年1月29日 上午8:31

      @锦瑟黎燕每次品读燕子姐姐的文字,都是一种绝美的享受。祝福姐姐!

  • 诚厚
    诚厚 2023年1月28日 下午4:20

    爱梅之人如此爱,念梅之人如此念,赏梅之人如此赏,一篇美文,道出了一种至高的境界。[赞][赞][赞][喝彩][喝彩][喝彩]

  • 惑矣
    惑矣 2023年1月29日 下午9:55

    好美的腊梅!能在雪中怒放,必有其不凡的品格。学其默守,品其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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