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过年,因为少不更事,没有多少印象,从七、八岁记事之后,我才对“年味”有了真正的记忆。
“年”是民族心灵远航回归时看到和路过的灯塔,是人生驿站或港湾的憩静、安详和温暖;“年”是精神的沐浴和生活的憧憬,是人心人情与乡音乡土的汇聚,是日月的光辉镌刻在生命记忆中的轮回;“年”是民族意念中村头那棵老榆树,是亲情友情对故乡一草一木的眷恋,或是远方游子所思念的老榆树上那个精心编织的温馨巢穴;“年”是不断走向美好的展现和欢庆,是精神的归宿与狂欢,是梦想深处永远不想打开的情结。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东北农村,进了腊月门,就开启了过年的模式。母亲开始纳鞋底或用紧缺的布料等量孩子们的身高时,年已悄悄来了。
我记得母亲去下屋去取积攒了大半年的谷子,拿去磨米碾去磨粘米,然后回来蒸豆包。因为要蒸很多,有时人手不够,左邻右舍都会来帮忙,有时要忙上一天。
一锅热气腾腾的豆包,带着粘米的香味,下面包着麻页,入口爽腻,回味悠长,是当时过年时我们的美食之一。在我和弟弟了吃了几个之后,母亲总要拿到外面去冻上,这是我们春节期间的主要餐食。每到小年之前,在南荒教书的大舅都要回来给姥姥上坟,顺便就会给我和弟弟带来点炮仗。
在那个年代,放炮仗是我们过年时最有意思的娱乐活动,也是最有年味的,我非常喜欢闻炮仗里硫磺的味道,浓浓的,淡淡的,有时激烈,有时清香,总之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过年的味道。大舅拿来的炮仗不多,因来还要给老舅分一部分,到我和弟弟的手里,只是两连左右,我们舍不得一把都放完,就把炮仗拆开,一个一个放。一手拿火柴,一手拿炮仗,点燃之后往天空上一抛,炮仗在空中燃放。道闪光,一抹清烟,一种味道,我们心里也乐开了花,这是我童年最美的记忆。
过了小年,就马上是大年了,屯子里的乡亲们开始忙火起来,打扫卫生,置办年货,写春联,做新衣。
那时农村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想买啥就买啥,衣服得自己做。母亲会缝纫活,所以每到这个时节,乡亲们都各自买了布料,求母亲帮助制作。母亲心灵手巧,有求必应,自己家的活放在一边,飞针走线,手舞足蹈,帮着乡亲们做衣服。
父亲是教师,写了一手好字。每到年前,屯里屯亲的都要自己带着红纸,让父亲给写对联,父亲就在炕上摆上桌子,奋笔疾书,给乡亲们留下一幅幅刚劲有力、内容祥和的对联。我记得当年总有这样的场景,父亲一直在忙着给别人家写对联,临过年了,自己家的都没写,母亲因此而埋怨,父亲一笑而过,挥笔写完。大年的头几天,家里到处弥漫着墨汁的味道。说实话,非常不好闻,但是在干透了之后,看到那些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字,也就忘记了当时的难过了。
那时我总爱到别人家去玩,每当看到门上贴的春联是父亲所写,心里就打不住的自豪。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我们小孩子们各家各户去串门、玩耍、放炮仗,我们比谁的响、放的多;然后拎着父亲糊的纸灯笼去村口的淀子上滑冰,远远地听到母亲招呼回家吃饭的声音,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因为那时家里经济拮据,炮仗买的少,因此我总和父亲说,等别人家放完之后我们再放,这样才能显出我们家的炮仗多。放完之后,我和弟弟找来梯子,爬到房顶,站着看别的屯里燃放的焰火,直到冻得受不了才下来。在吃饺子之前母亲要求我们一定要洗手,洗脸,而且第一个捞上来的饺子要给老祖宗供上,然后我们才能吃。吃完饺子我们也无倦意,去听父母讲小时的故事,讲他们小时过年的趣事,直到睡去。
大年初一,晨曦划破夜空,灯笼飞上屋檐;一幅幅对联贴上墙壁;一件件新衣奔离衣柜;一声声爆竹响彻天地;一片片彩霞空中飞舞;一阵阵欢呼请出红日;一句句祝福口耳相传。
其实年味就是全家团圆的喜乐气氛;就是晚辈孝敬长辈围坐在桌前敬的那一杯酒;就是屋外烟花闪耀的那种瞬间的美;就是家人忙前忙后做的一顿年夜饭中的饺子;就是逛庙会看着舞龙吃糖球仿佛又回到童年的一种享受;就是甭管认识不认识,见面都说过年好的那种友好感觉;就是满大街挂满了红灯笼充满了祝福话语的那种气氛;就是家家户户都贴上喜庆对联迎接新春,庆祝新的开始……
年味是一辈一辈父老乡亲延续下来的,营造出这种浓浓的过年氛围,值得留恋,值得回味,往往很长很长时间仍滞留在我的心间,家乡的年味,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选稿:飞花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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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条)
是啊,家乡的年味,是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
现在物质丰富了,平时可以吃到以前过年才能吃到的东西。而且嘛,现在的年轻人,特别是小孩个个都喜欢玩手机,过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小时候的年味是那么浓,小时候对过年的期盼是那么强烈,哎,现在不一样啦。[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