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春风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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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不停地响着,吴一铭提着衣裤,从浴室走出来,边穿衣服边接电话。

“吴老师,快过来,你班上有几个女生在熄灯以后,聚到卫生间喝酒,有两个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电话是寝室管理老师打来的,语气非常急促。

吴一铭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于是骑上摩托,往学校赶,在街上拦住一辆麻木车,径直开往女生寝室楼下。吴一铭班的女生住在五楼,整个五楼灯火通明。寝室管理老师,值日老师,值周的学校领导,都守候在醉酒的学生旁边,向没有喝酒的同学了解情况。吴一铭走进寝室,看见醉酒的同学已经被先到的老师扶到了床上,便贴近她们的耳朵叫她们的名字,她们没有回应,掐她们的人中穴位,也没有反应。于是大家把两个深度醉酒的学生抬下楼放到麻木车上,要往镇人民医院送。麻木车实在太小了,装不下两个失去知觉的学生外加两个扶持学生的老师,吴一铭和校长李文渊商量了一下,决定请麻木车师傅再联系四辆麻木车,把所有参加喝酒的学生都拉到医院作一次检查治疗。

两个不省人事的醉酒学生被送到急救室,其余的被安置在急诊室病床上。医生正在针对这几个学生醉酒的不同程度进行相应地处置。

吴一铭和李文渊站在急救室外,商量着通知家长的事。吴一铭掏出那个小本本——《通讯录》,寻找这几个学生家长的电话号码。首先翻到的是尹小倩的家长电话。尹小倩是两个深度醉酒者中的一个,她是个很随和,容易随波逐流的人。她的家住在农村,母亲黄大秀是属于小事要计较大事无主意的那类人,父亲尹池五有一两个钱时,好喝一口酒,有人请酒,他可以为人两肋插刀;平时,好吃懒做,等着别人的照顾。他们接到电话,答应马上赶到医院。

另一个深度醉酒的是易肖依,家就住在镇郊,母亲在一家洗浴中心当二老板,父亲易长贵长年在牌场驰骋,家中无人照管易肖依的起居,便把她送到学校寄宿。电话打给她的父亲易长贵,对方手机的铃声播放着“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爱人,是我的牵挂。”好长时间无人回话,挂了再拨,对方终于接电话了:“胡了,胡了,老子就等你的‘孔子’呢!喂!哪个?什么事?又找家长?学生在学校里出了事,与我家长有什么关系?在医院里?你们老师是干什吃的?钱?现在学生上学全都免费了,你还问我家长要钱?什么?是住院钱?我的孩子交给你们是好好生生的,现在出事了,该你们管,孩子如果有个三长两断,我和你们没完。”挂了。

再拨易肖依母亲肖丽媛的手机,回话了:“您哪一位?哦!是吴老师,我现在正忙,好,我安排一下,马上过来。”吴一铭本来窝着一肚子的火,刚才易长贵的电话,更是火上加油,好在易肖依家里还有一个基本明事理的人。

其他几个同学的家长也都通知到了。一同护送学生到医院的几个老师也都过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把所了解到的学生喝酒的一些情况向李校长和班主任吴老师作了反映。

“易肖依中午请假上街买生活用品,路过卖‘刮刮奖’的摊位,便随意地买了一张,一刮,好家伙,中了50元的奖,回学校与同寝室的同学一说,大伙嚷着有福要同享,要买酒来庆祝,又怕老师知道,就请一个男同学到超市买了一提四斤装的‘高粱烧’,灌进四个矿泉水瓶,悄悄带回来给易肖依了。喝酒的前因就是这样。”一个老师说。

“易肖依喝得最多,因为别人都敬了她的酒,她都没有拒绝,恐怕喝了一斤左右。”

“尹小倩充当的是一个陪酒的角色,跟着易肖依一道喝,也喝了七八两。”

“其他五个人合伙喝了两斤多一点”

“一些食品被不喝酒的抢光了,喝酒的都是空心饿肚,醉得快。”

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把所了解到的都说了。

校长说:“把大家都辛苦了,这件事,虽然发生在学校里,但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看,还不是老师教育方法不当造成的事故,我和班主任来处理这件事,等家长到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休息,明天还有课。”

吴一铭见家长陆陆续续地到了医院,陪护在自己孩子身边,才舒了一口气。

吴一铭的家住在镇上,离学校有两里多路的距离,因为是班主任,每天学生还没起床,他便要赶到学校,带学生早锻炼,此后的时间,要守在办公室和教室里,只到晚上学生归寝,班主任查寝,清点人数,等熄灯铃响,才能回家休息,到家常在十点钟左右。今天查寝时并没发觉有什么反常现象,怎么一离开寝室,回了家,寝室里就出事了呢!吴一铭心里有些烦。

吴一铭当初接手这个班时,已经有些烦,初中一年级新生入学时,前四十五名都到市里读重点中学去了。连本校副校长冯仁济的女儿,教导主任韩枫的女儿,政教主任蒋大才的儿子都到市重点中学上学去了。生源被掐了尖,姑且不说,分班时应该分成平行班,但学校领导要照顾方方面面的关系,把关系生又暗中分成了两个班,四十六名以下的次尖子分成了一个班,说不上名次但讲了关系的又分成一个班,为了不给人留有分重点班的口实,这两个班前一种组合为一(七)班,后者为一(八)班,其他班便是一(一)到一(六)六个班。吴一铭受命接手的便是一(八)班,这种班被其他兄弟姐妹班视为重点班,其实,业内人士都知道,关系生不是尖子生,真正的尖子生要么已经象鲲鹏一样展翅远飞了,要么为了成就某几个老师,另成一班。关系生班只是给一部分人“解围”的组合体,是带班老师们身体亚健康的病灶。吴一铭是个明白人,烦,放在心里,咽在肚里,闹,没有用,事归做,该做好。

第二天,早餐后。

五个轻度醉酒的女生回了教室,教室里顿时一片沸腾。同学们像迎接凯旋归来的勇士一样,抬着,推着,搡着,把五个女生弄得头昏脑涨,昨晚醉酒时原本没有呕吐,现在反倒被折腾得个个吐了起来,弄得一教室的秽物。要上课了,同学们还在清扫秽物。

吴一铭从医院赶回来,因为这节课是他的语文课。现在已经是初中三年最后一学期了,离中考也就五十几天,每一课时,甚至每分每秒都很宝贵,不能浪费。他急急忙忙地从办公桌上抓起一卷中考复习资料,又匆匆地往教室跑。刚进教室,一股令人恶心的气味扑鼻而来,语文课是无法在教室里上了。他决定,干脆把语文课改上体育课,一则,中考体育加试项目要训练,二则,对那些好恶作剧的男生和那些不自珍的女生很有必要“修理”一下,并且在强度上须再加一码。他叫清洁委员和值日生留下来打水洗教室,余下的全部到操场作体育加试训练。五十米往返跑,跳远,掷铅球,男生俯卧撑,女生仰卧起坐,一环扣一环。学生还是第一次看见班主任这样下狠地让他们在操场上“玩命”。

下课铃刚响,吴一铭又骑车往医院赶。

急救室里的两个学生已经醒过来了,家长要求把学生送进教室,说课不能掉。吴一铭用强硬的语气要求家长:一是把学生带回家休养,反省,一是继续在医院住下去,休养,反省。要上学,学生的神智要彻底醒过来,体力要恢复,学生还要写保证,以后不可再如此违反校规校纪,家长要签字担保。两个家长再次请求,吴一铭一口回绝,无商量可打。吴一铭明白,这两个学生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投入到紧张的中考复习中去,再则,假使她俩回了教室,教室里的局面比刚才还要糟糕十倍。

课间操时,副校长冯仁济在全校师生大会上通报批评了三(八)班。一是女生中少数人在晚上归寝熄灯后扎堆酗酒,严重违犯《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二是本班男生不讲原则,讲哥们意气,悄悄给女生带进大量白酒,造成了如此后果;三是部分学生的恶作剧,影响正常上课。整场说话,流露出对班级管理的大不满。

吴一铭昨夜整晚没有合一下眼,加上今天第一节课的累,他很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这时,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响声,他知道,把早餐忘了,胃是不答应的。

他来到一家小食店,叫服务员炒了一盘肉丝米粉,大口地吃起来。邻桌的几个妇女一边吃米线,一边谈笑着:“大姐,你知道不,肖丽媛的女儿,就是初中学校三(八)班的学生易肖依,十五六岁,小丫头,一次能喝一斤多酒,我老头子能喝酒,一餐也只能喝半斤,那丫头比我老头子还要喝得多,神了。”

“她的妈能喝酒,常常陪客,能把男人灌醉。她的妈也真是,搞什么事都不注意场合,常常把孩子带出去吃饭陪酒,孩子还能不会喝酒?”另一个女人说。

“学生在学校里寄宿,哪里有机会喝酒?”

“管理有漏洞。”

“老师哪能一天到黑跟在学生屁股后面,况且是女生。”

“老师也难当,把学生管紧了,学生恨,稍微一放松,又出乱子,家长要兴师问罪。老师这碗饭不好吃。”

议论的话题,一会儿学生,一会儿老师,东拉西扯,没完没了。

吴一铭草草地吃了几口米粉,觉得没胃口,结了账,走出店门,又碰上了熟人。

“听说你们学校几个女生喝酒,喝了三四斤,差点出人命?”熟人神神秘秘地问。

“有这回事,没出人命。”吴一铭说。

“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做些事越来越成人化了。班主任没有麻烦吧?”

“到目前为止,我还好好的。”吴一铭苦笑了一下,说。

熟人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别离去。

女生酗酒事件,不仅成了临溪中学的头条新闻,也成了街头巷尾的人们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话题。一个有一两万常住人口的临溪小镇,一个晚上不知会出多少花边新闻,人们早已见怪不怪,惟有学校的学生和管他们的老师出不得纰漏,学校是圣洁之地,是万众瞩目的。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

吴一铭照常跑步半个钟头,再到学校附近的临水便民餐馆吃早点。在这里,他可以看见前面通往临溪中学的沿河大道上。 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簇拥着走向学校。

在不经意间,吴一铭看见对面道口的那家餐馆门口,坐着一个五官周正,衣衫齐楚的男子。他一只手抓着炕饼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捏着一支笔,在纸上记着什么。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记不起来。

吴一铭吃了早餐,到学校办公室去,要填写几份学生档案,初三年级学生临近中考了,班主任的工作已经没有了双休日的概念。

在办公室窗口,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驶进中学校门,车停在教师宿舍楼下,车里走出几个人,他们很有针对性的登门拜访了初三年级的数学,外语,物理三科的任课老师的家。三栋四楼,三(七)班数学老师孔凡洲的家,常有十来个学生找孔老师补数学;三栋三楼,三(七)班外语老师阎春山的家,常有近二十个学生来补课;二栋五楼,物理老师秦孟轩的家,也常有十多个学生要求老师辅导他们做物理练习题。

今天,他们的学生被一个一个地叫到楼下询问,听得清楚,问的是这种补课是要交钱,还是不须交钱。学生们有些紧张,都实话实说了:补课是要交钱的。

学校领导双休日在家休息,学校接待室空无一人。检查组的人虎着脸,在学校的场子上逡巡了一会儿,钻进轿车,走了。

检查组的突然袭击,打破了星期六校园的宁静。

学生的情绪很不安定,有的男生在骂人,有的女生在哭泣,

一个个很不情愿地回家了。有老师走出宿舍,到楼下,聚在一起议论检查组搞突然袭击的事。

三个补课老师很沮丧,他们把收的补课费退给了学生,尽管有学生说我不要退钱,我还要补课,但没有一个老师愿意再补课了。

三(七)班是学校的重点班,好多学生包括学生家长要求学校组织补课,但学校领导不敢碰这一根“高压线”,没有组织补课。家长们只好把学生送到老师家里,请求老师作为私下帮忙,辅导学生作业。老师不好拒绝,也就留下了学生。校长李文渊从学校升学率考虑,随了家长们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吴一铭班上也有学生在这三个老师家补课。物理老师秦孟轩给吴一铭打来电话:“吴班主,我被别人抱着摔坑里了,你来给我治一治伤吧!”

“我又不是医生,哪能给别人治伤啊!你好好的,伤什么呀!”吴一铭知道秦老师在说什么,又故意装着不知道。

“我真的很受伤,我的好心被别人当驴肝肺使了。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我就在办公室里,刚才的事,我看到了,其实,这事于你有什么伤害?吃亏的还是学生和家长,也包括学校。”吴一铭说。

“学生无辜,家长无辜,我秦孟轩将被告知:年终考核,被一票否决。”

“你不要多虑,初三毕业班的老师功过如何,在中考一举,只要你所任的课在中考榜上位居前列,谁还计较你以前的事?”

“你不要宽我的心,我不被某些领导看好,也许是有人故意在中考前给我们使绊。”

“我们不说了,电话上一时说不清,中午到溪口酒家我给你疗伤去。”吴一铭挂了电话,觉得秦老师的疑虑并不是空穴来风,吃早餐时见到的那个神秘人物,与这次检查组的突然袭击,不可能没有联系。这个神秘人物是谁呢?

溪口酒家不是小镇里上档次的酒店。它没有豪华的门脸,也没有堂皇的餐厅,它只是因为溪口的自然景观怡人,加上房主自出心裁的装修,让仿旧如旧的砖木结构的小屋,有了“听风”“沐月”“观雨”“享雪”四个酒间,才招来众多的饮者与食客。

吴一铭和秦孟轩来到溪口酒家,服务生把他们领到“听风间”坐下。

“听风间”是一个好处所,在这里既可听到窗外的天籁之音,也可听到隔壁酒间的劝酒之声。

“你姐夫这一招真绝,借别人的手,以严格禁止有偿补课这一借口搞检查,不露痕迹,真绝。”隔壁酒间传来说话声,“既煞了这几个青年老师的锐气,让尖子班中考无尖可冒,又给一把手设了个坎,出了道难题,还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你姐夫真够拐的。”

“贺主任对姐夫真是尽忠。”

“你是怎么搬动检查组的?”

“是不是掏‘银子’请的?”

吴一铭给秦孟轩递了个眼色,两人便靠近木制板壁,听那边讲话。

“贺主任是什么角色,上可入天,下可入地,上面哪个部门都有他的人,请几个人,找个借口,唬别人一下,小菜一碟。贺主任能人一个,来,喝酒。”

隔壁的那伙人你一句,他一句,说的都与一个叫贺主任的有关。

“贺主任做得是不是有点损,为了姐夫,去做这种下三烂的事,少了风度。”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只做了一回‘地下工作者’,算不了下三烂。”有人笑着说。

“老板,再拿一瓶‘糊涂仙’来。”一个人大声大气地说,“酒醉心里明,我可不是说酒话,我姐夫和那么些把孩子送到市重点中学读书的人一样,并不在乎本地学校的教学质量。他说那几个老师拿他不当领导看,想‘修理’一下,他说那个一把手总不买他的账。叫我遇到机会,就帮这个忙。我一个民营企业办公室主任,大小也是个主任,也不想做这种事,姐姐委托,我不好推辞。今天在小食店过早,看见有不少学生往学校走,一想今天是星期六,肯定是补课,好机会,就这样了。”说话人停了一下,又说,“我们是自家人,说话不绕圈子,但是,大家出去不要乱嚷嚷,来,喝酒。”这是那个叫做贺主任的发自肺腑的声音。

吴一铭用双手按住秦孟轩的肩,预防他冲动。服务员进来要吴一铭点菜,吴一铭压低声音,叫服务员等一等。

吴一铭知道,这个贺主任是早晨在路口小食店吃炕饼那个人无疑。但这个贺主任的姐夫是学校的哪位领导呢,还真的不知道。

“你对哪位领导非礼过?”隔壁酒间已经散席,吴一铭才问秦孟轩。

“我对哪位领导都没有非礼过,我一个青年老师,招聘老师,要职称无职称,说饭碗,也不牢靠,巴结领导还来不及,哪里有非礼领导的狗胆!”

吴一铭看了一下表,才十二点半,便叫服务生过来点菜。点了一个腊蹄火锅,点了一盘香菇肉丝,一个土豆丝饼,外加几小碟下酒菜,要了一瓶陈酿“白云边”,拿来两只玻璃杯,满满地斟了,慢慢地对喝起来。

秦孟轩喝着闷酒,一言不发。吴一铭知道他不开心,便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叫平素两个要好的酒友,来弄一弄气氛,把刚点的几个菜,打发掉。穷教书匠,囊中羞涩,浪费不起。

老师的酒友还是老师。同年级的两个语文老师。

三(五)班的郑老师常有文章发表在报刊杂志上,报刊杂志也常有稿费寄到学校,但是,学校里包括领导在内有很多人总把郑老师当成“异类”。常常有人说,老师就是要把教学搞好,把课上好,舞文弄墨,是不务正业。郑老师也常是弄不明白,那些当“文抄公”的被人们认可,有的还成了骨干教师和学科带头人,文出己手的反被侧目。于是常借酒来遣散心中块垒。三(二)班的赵老师能写一手毛笔字,常常被人请到家中写对联,写碑文。赵老师好喝酒,常是有请必到。这两位老师的到来,添了喝酒的气氛,几个人谈文章,谈写字,一会儿又谈到女人,吴一铭顺势一笑,说:“听说我们学校有一个姓贺的家属,有点绯闻,你们知道不?”

“那是冯副校长的老婆,我们学校的老师家属,只有她姓贺,就是那个卖‘刮刮奖’的女人,她的故事多呢。”赵老师对小镇的掌故,知道得颇多,对小镇里的人的根底,了解得八九不离十。更不用说学校里的了。

“冯副校长一家人,都是制造故事的人。”郑老师说。

“想听一听他们的故事。”吴一铭笑着说。

“她的女儿上小学已经就是找朋友的老手了。故事情节很老套,不好听。”郑老师吃了一片泡菜,接着说,“他老婆有点像这泡菜,酸。有一次,一个女老师下班回家和冯副校长并排在街上走,他老婆看见了,冲上去给那女老师就是一耳光,骂人家光天化日之下勾引他丈夫。你们说酸不酸。”

秦孟轩端起酒杯,说:“我给三位大哥敬酒,大家一起喝。”

“秦老师不要笑话我们说酒话。”郑老师呷了一口酒,说。

“李白斗酒诗百篇,郑公杯酒文千言。郑老师文章写得好,酒有功劳。”赵老师说。

吴一铭举杯回敬秦孟轩:“酒是好东西,可以解忧,可以疗伤,你要经常喝一点。

-”

吴一铭早早地来到学校,因为今天是星期日,学生下午要到校,晚上要上晚自习。刚到校门口,就被四个汉子围住。这四个汉子,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上,一个蓄着披肩长发,穿一件银灰真丝衬衫;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穿的是黑色汗衫;留平头的有着满脸的横肉;另一个是秃了顶的,脸上留下一块刀疤痕。他们先是把吴一铭围在中间,你推我搡,接下来留披肩长发的揪住吴一铭的衣领推着抵在门房的外墙上,嚷道:“你格老子凭什么不让易肖依上学,中央文件规定九年义务教育学校不准开除学生,你格老子不清白?”

“这是犯了义务教育法,知道不?”络腮胡子说。,

“尹小倩也被他开了。”小平头愤愤地说,“你这班主任也太霸道了,想开谁就开谁,你以为老子是好惹的?”

“我看他欠揍。”刀疤脸说着,拳头已经落到吴一铭的嘴角,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

门房的向老师傅不知所措。向老师傅是个退休的校工,老伴常骂他退休金太少,是个窝囊废。老校长同情他,把他留下看门。门房里没有安装电话,向老师傅想出去喊人,门口被一个汉子堵着。好在有一个学生上学,在校门外看到有人打老师,便掏出手机,拨了110。

吴一铭看着这四个人,并没有易肖依和尹小倩的亲老子,知道与他们说不清,干脆不理他们,任凭他们施暴。

学生越来越多,加上门房外不知何时从哪里来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到派出所的人赶到,四个汉子被警察带上警车,人们才散开。

吴一铭被送到医院,校长李文渊闻讯也赶往医院,了解情况。吴一铭伤势看上去并不轻,右侧牙齿被打松,流了不少血,右脸有一块软组织受伤,呈紫色。

“我请你做一件事。”吴一铭对李文渊校长说,“请你务必把易肖依和尹小倩的家长,也就是当初到医院来陪床的家长请来,只有他们知道我当时叫他们的孩子暂不上学的原话,还有这两个学生,她们是当事人,我对她们说的话,她们也清楚,要她们写出材料,说清是在家休养,反省,神智清醒,能适应参加中考的紧张复习,就来。并没有说是开除她们。”吴一铭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又说,“这四个汉子造成的影响很恶劣,要让他们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作公开检讨。”

“你先住院安心养伤,这一档事我来处理,这事不处理好,贻害无穷。”校长说。

吴一铭在住院部打了几瓶点滴,在牙出血处塞了点止血药,第二天就回校了。

李文渊校长在星期日当天晚上,就把易肖依和尹小倩的家长请来,进行座谈,作了笔录。家长是两个当母亲的,都说是那该死的男人不会说话,弄了场误会,要学校原谅。

星期一,李文渊一早就拿着笔录,到镇政府把情况向主管教育的王副镇长作了汇报,请王副镇长出面,要求派出所把四个在学校闹事的汉子送到学校,向全校师生作公开检讨。清除他们在学校里,在社会上造成的恶劣影响。王副镇长给派出所通了电话,派出所长说立即就把人带到学校。

等王副镇长和李文渊到学校的时候,派出所已经把那四个人带到学校来了。时间已经是上午第二节课,距课间操还有半个小时,王副镇长把那四个汉子带到接待室,把学校的要求向他们说了,叫他们准备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作检讨。

吴一铭回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课间操,校长在领操台上非常严肃地向师生介绍了昨天校门口发生的事。接下来王副镇长作了《重教必先尊师》的即兴报告,然后是责令围攻老师的易长福、黄家本、李祖耀、邢士飞上来检讨自己的违法行为。

留披肩长发的叫易长福,他一摇头甩了一下长发,说:“我叫易长福,是‘新世界舞厅’的老板,是易肖依的二爹。我哥跟我说,班主任不让他学生上学了,叫我来找一下班主任。昨天中午多喝了一点酒,几个哥们也是多喝了一点酒的,到学校就有点把握不了自己,做了一点出格的事,请老师们原谅。这事是我领的头,其他三位兄弟没有责任。我想你们是知识分子,我是大老粗,你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和我们一般见识。以后老师们跳舞,到我那里去,我绝对优惠。”说完一甩头,下去了。其他三个人也都下去了。

老师中有人大声地说:“这哪里是作检讨,这是在打广告。”

“不深刻,无诚意,要重新检讨。”

“轻描淡写,言不由衷,不能通过。”

派出所的警察把人带走了。李校长和王副镇长也很不满意易长福的这个检讨。

老师们很气愤,要王副镇长主持公道,向上面反映情况,再把易长福等四人弄来,作深刻的检查。

“我会反映情况的,你们要等待。”王副镇长说。

老师们等待的结果让人感到很沮丧,上面有人责成教育主管部门,要制止老师们的行为,说:“人家当着师生的面,认了不是,就行了,不要得理不饶人。”

吴一铭又回到医院,觉得还要治一治伤,便请学校的法律顾问,通过法院责令易长福来医院照顾他。先到市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觉得检查结果不满意,又到省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这才回校。易长福一路管车费,管吃管住,管医院的检查费用,几天下来,多了一点小气,少了一点傲气。

吴一铭觉得可以让易肖依和尹小倩来上学了,但家长一定要陪伴而来,尤其是当父亲的,这次得非来不可。易肖依的二爹易长福也必须来澄清问题,那个小平头李祖耀也要到场。

吴一铭这次的接待规模不大,只不过请了校长副校长,请了镇里的王副镇长,请了学校的法律顾问。接待处设在自己班的教室里,让学生把课桌往后移,前面留出空地让两个学生的家长、学校领导、镇领导、法律顾问座谈用。

家长们都来了,易长福和李祖耀看来来得很不情愿。易长福少了甩长发的动作,李祖耀也少了当初门房外的那种威风。

因为是在自己班教室里开座谈会,吴一铭掌握了很大的主动权。学生都挤在教室的后面,与其说是让学生当座谈会的听众,不如说是当观众。

“今天,易肖依和尹小倩在她们的家长的陪送下回学校来了,在她们进教室上课之前,我们请来镇里领导王副镇长,学校法律顾问杨律师,和学校的李校长,冯副校长,与家长一起,开个座谈会。我先拿几样东西给家长和两位曾经代表过家长的特殊客人看看。”吴一铭说着,拿出四个矿泉水瓶子摆在易长贵和尹池五面前,每个瓶子里都还残留着一点点白酒。又拿出前几天校长和家长座谈时的笔录,放在易长福面前,说:“这是易肖依的妈和尹小倩的妈与校长谈话的笔录,它可以证明我当时在医院里说的原话。你好生看看,是不是开除学生了。”说着,又拿出几本普法教材,分给易长福和李租耀,说:“我们经常拿着法律当电筒照别人,说别人不清白,自己可能根本不懂法,这几本法律知识书你们拿去翻翻吧。”

吴一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接着说:“今天的座谈会,按这样一个程序进行,先由校长讲话,再由易长福继续讲上次没讲完的话,这很重要,因为易肖依还没进教室,易长福你的态度决定着易肖依是否能立刻参加中考复习。接着其他家长表态,为学生担保,后由王副镇长作总结,最后请杨律师给我们讲点法律知识。下面是李校长讲话。”

“女生酗酒事件,已经过去了个把星期,只要醉酒的学生神志清醒了,身体康复了,自我反省了,本可以立即返校投入复习。没想到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而是节外生枝,旁逸斜出一些腌臜事来。干扰了学校的正常工作。”校长很气愤地说着,拳头很重地落到桌子上,惊得众人睁大了眼睛。“女生酗酒的当晚,班主任和很多老师通宵没睡,守在学生旁边,当时我也在场,也是一个通宵没眨眼,因为我们老师懂得责任。可是,我们在座的家长干了些什么?不懂感激,还骂骂咧咧,歪曲事实,纵使那么几个目无法纪的人行凶打人,叫人痛心得很。女生酗酒,根子就在家庭。有的当妈的带着女儿出去陪酒,有的当爹的一天到晚醉熏熏的,自身不正,怎么正得了子女。我在那天的晚上对老师们说过,女生酗酒事件,不是老师教育方法不当造成的。找老师的茬,那是不清白的人做的事。班主任今天请我们大家来座谈,一是要让两个学生好进教室参加中考复习;二是要澄清事实,让清者自清,浑者自浑。三是教育所有的人,包括在座的学生,在座的家长,还有我们老师,免得以后重复过去的故事。”校长说完,看了易长福一眼。

教室里很安静,墙壁上那座石英钟的嘀嗒声格外的响。人们的眼睛聚焦在易长福的身上,他似乎毫无察觉,他的眼睛无神地看着面前的那份笔录,“该你说了!”旁边的李祖耀用肘碰了碰他,易长福才记起该他作检讨了。

“在座的领导,在座的老师和同学,我要向大家赔不是了,班主任吴老师,我向你道歉了。”易长福向吴一铭鞠了一个躬,又说,“我这个人很浑,自以为开舞厅结交的人多,面子大;有时还为某些上面来的人‘揩屁股’,摆平一些破事,以为上面会有一只大手罩着我;以为自己红道黑道都吃得开。没想到,我竟然在学校栽了。我们很多人都认为,中小学老师好欺负,打他他不敢还手,骂他他不敢还口,学生不想上学了,老师还要上门去接,学生违纪了,老师不敢碰学生,出了芝麻大的小事,只要一告状,马上就有人来管,晚报的记者就会添油加醋地弄出一大篇文章登出来,谁还把老师当回事。今天,我认栽了,老师虽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但老师是讲理的人,讲法的人,在理和法面前,我认栽,我服气。我再次向班主任吴老师道歉,向李校长道歉,向同学们道歉。”易长福一连鞠了三个躬,才坐下。

后面的座谈很顺利地进行着。吴一铭的心比先前轻松了许多,易长福的检讨尽管作得不伦不类,但易长福比前一次在操场上老实多了。吴一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座谈会的效果,不仅仅是让在红黑两道上吃得开的易长福大掉面子,也让三(八)班这个由学校某些人的关系户子女组成的班级,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慑。学生们以前的那种无所谓收敛了许多,大多数学生进入了复习备考状态。

吴一铭为了让八班学生中考不至于拖全年级的后腿,他联系私立职成学校校长,希望由他们牵头,办中考备考补习班。职成学校校长求之不得,立即应允了吴一铭的请求,双方协定,收费由职成学校负责,任课老师由临溪中学初三老师担任。

吴一铭回校把情况告诉了李校长,李文渊叫吴一铭给初三各班主任通一通气:“事不宜迟,本周六就开始补课。人家市重点中学也补课,我们乡镇中学为什么不能补?重点中学处处享受优惠政策,以保住他们的优势,为什么老是让乡镇中学处于劣势?上面不给政策,我们自己想下策,出了问题,我来担责任。”

“这个事的责任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私立学校办班收费,是政策允许的,我们老师去任课,大不了是有偿服务,现在谁不是有偿服务?出了问题,也不要你负责。我们自己担当。”吴一铭和校长谈妥了,回办公室把这个决定和其他班主任一说,大家都认为这是条路子,行得通。

吴一铭正准备着手优选几个任课老师,动员一下学生。因为这是要本着以学生自愿为原则的,所以要向学生作动员,说明白。

吴一铭还没来得及进班,校长来电话了,说教育局一行人已经来我们学校,要开紧急会议。请老师们马上到大会议室开会。

会议在多功能厅召开。

教育局的领导已经坐在了主席台上,只等老师们到齐,就可以开会。老师们慢吞吞地走进会场,让领导们一个个皱起了眉头。好多班主任还在教室里给学生安排自习内容,所以到得更迟。雷厉风行这样的词语适用于部队,也适用于学生,如果让老师既要顾及班里的学生,又要雷厉风行地按时开会,还真有点难。

李文渊校长用手指敲了敲麦克风,说:“今天教育局管人事的柳副局长来到我们学校,有重要的事情,直接和老师们说,下面欢迎柳副局长讲话。”

稀稀疏疏的掌声,让柳副局长很没面子。

“大家对我还不熟悉,我是分管老师这一块的。受局长委托,我要在这里说几件事。先是一个通报,据群众反映,临溪中学最近出事较多,三(八)班女生扎堆酗酒,差点儿出大事;三(八)班班主任以体育加试训练为借口,变相体罚学生;三(七)班部分老师搞有偿补课,有乱收费嫌疑;还有个别老师凌驾于学校领导之上,树个人威信,搞唯我独尊;有个别领导,不讲原则,不抓大事,把自己陷入事务圈子里出不来。总之,学校问题不少,与管理不善有关。有一些问题,我们要放到年终师德考核时解决,有些事,是我要说的下一个问题,也就是第二个事,对学校领导,要来一次群众评议,我们将根据老师们评议的结果,对学校领导进行适当调整。”柳副局长呷了一口茶,接着说,“我们调整学校的领导班子,是要从学校的长远发展,学校教学质量的提高,办成示范学校,办成品牌学校着眼,评价领导成员,要看他是不是任人唯贤,工作作风是不是求真务实,教育教学教研是不是亲身垂范,调整领导班子,就是让能者上,庸者下。大家认真考虑,如实反映情况,大家有什么合理化建议,可以讲出来,也可以用书面形式反映。下面把老师分成六个组,每一个组有我们局里的两个领导参加。请做好笔录。”

局领导通报批评的五个方面,吴一铭占了三个,他三(八)班也扬名了。吴一铭哭笑不得,管事的不如不管事的,认真管的不如耍滑头的,面对社会上的恶势力,没人敢顶好像就是正常的,你顶了又好像做错了,领导亲临现场处理问题,就是不抓大事,就是陷入事务圈子。吴一铭觉得这个世界好滑稽。

吴一铭和初三年级的几个班主任分在一个组,柳副局长和谢督导是这个评议小组里的两个局领导。

“你们一个一个地说,三(一)班班主任先说,评议要点我先就说了,大家发言时要实事求是,简明扼要。”柳副局长并不认识这些班主任,又没拿名册,只好按班级顺序来指派。

“我认为我们学校的领导个个都是好领导。正校长管全面,管得很到位,副校长管教学,也管了很多,教导主任也是管教学,听课评课很认真,政教主任管学生,那没话说。个个都是好领导。”一班班主任摸着石头先下河,小心翼翼地试着深浅。

“二班班主任说吧。”

“我觉得我们的学校领导是应该作些调整,校长管全面也太苦了,天不亮就到校了,和班主任一样,一直到晚上查寝后才回家,处理问题亲自到位,除非是到外地开会,在校就是一个大忙人。冯副校长太闲了,闲了就想问题,却不是与教学有关的问题。教导主任爱听课,却不爱出课,他己所不能,又强加于人。给他们调整一下,我觉得很有必要。”二班班主任赵老师不愿说违心的话,便实话实说。

“三班班主任。”

“我和二班赵老师看法一样,我觉得像李校长这样务实的人在领导班子里太少了,要调整,最好多调几个管事的人来。”

“下一个。”谢督导换了一种叫法。

“我来说一点。”吴一铭不想当第八个被指派发言的人。他认为他既然已经被局领导记在他们的点名册子上了,说再多好听的话也无济于事。索性把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想法说了出来。“学校要求发展,先要求教学质量。要想有好的教学质量,须有一批好老师来教,也须有优质的生源。还要有能与师生共命运的领导。”吴一铭索性站起来说,“你们不是说要调整领导班子吗,我建议,把对办学无信心的领导请走。”

两位局领导同时惊诧地问:“谁对办学无信心?”

“就是那些有子女本该在自己学校读书,却把子女送到外地重点中学去读书的领导!”吴一铭直言道,“他们分管着学校的各个要害部门,却连培养好自己的子女都无信心,他们还有信心去培养别人的子女吗?他们的子女到重点中学去了,升学无忧了,他们还忧什么呢?他还真心去抓教学质量?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领导的子女,就应该是办好本地学校的人质,只要人质存在,这个领导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拯救他。话不好听,道理就是这样。请你们调查一下吧,我们这一届学生,有多少尖子生流走,我们学校的领导,又是哪一些人没有把子女放在自己学校读书的。学校教学质量为什么上不去,难道不值得追问一下吗?”

柳副局长睁大眼睛,惊讶有人这样坦言。

谢督导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领导的子女是办好自己学校的人质”的话。

吴一铭过后问另一个组的老师,得知也有人提出相同的建议。

吴一铭在等待着。他很坦然,给他列出的“过错”是三个方面,这足以在师德考核时,被三票否决。最坏的结果,不外乎邀上同样被否决的二三同伴,去南方“行乞”。凭他的学历,阅历,能力,体力,去哪里,也能挣一碗饭吃,说不准比在临溪吃得更香。但目前,还须等待,还须坚守。

临溪镇是一个江南小镇,这里酒店林立,烟气氤氲。吴一铭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感觉了春风的沉醉。

(选稿:飞花    审核: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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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难诉相思的头像
    难诉相思 2022年12月8日 下午6:06

    最后那一席话,掷地有声,太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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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格格 2022年12月8日 下午8:38

    干事越多的人,往往被指责成犯错最多的人; 那些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会干的人,往往越会生出许多无中生有、甚至伤天害理的事来,文中这个小镇中学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很有代表性,相信一定有很多人经历过这样类似的情况。正谓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好在吴一铭大有“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的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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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修高 2022年12月9日 下午6:21

      @四格格这是社会问题,不管哪个时候,哪个地方,无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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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黎燕 2022年12月11日 下午12:20

    校园情境,在细致入微,声情并茂,十分传神地抒写之中,尽致呈现,让人感慨万千。

    • 周修高的头像
      周修高 2022年12月14日 下午8:32

      @锦瑟黎燕谢谢黎燕老师的访读与夸奖,小说是要再现生活的,生活的环境是由视觉与听觉反映出来的,没有视听感觉的文字,想必与生动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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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笙箫支剑笙 2022年12月27日 上午9:46

    是的,明白人,烦,放在心里,咽在肚里,
    闹,没有用,事归做,该做好。

    声情并茂,学习欣赏,问候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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