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说知堂,老人当年落水是一大憾事,连中国现代文学史也抱憾了。后来在《四九年后的周作人》中又说到这件事,说起晚节不终,宦事敌伪,身陷缧绁,他也总是辩说“那是不得已的事”,“我和一些朋友也需要生活”。董桥似乎并不这样认为,他借用梁实秋反驳南宫搏的话说,“不过周作人先生无论如何不是‘做做小事而谋生’”,他的落水,我们“只有惋惜,无法辩解”。
说是无法辩解,其实一直在被辩解着,至于谁去辩解,结果如何,倒是无关紧要,总之是辩解一直没有停息过,而惋惜之情,恐亦仅为小众的思想的表达,多数则是鄙视他晚节不终的。但无论如何,他的文字,毕竟还是为很多的人所喜爱着,钟叔河所谓“人归人,文归文”,却是客观的存在。董桥也说,我是读知堂老人的书长大的;他的文章学不来,多读久读心境安宁,笔下守得住分寸,一辈子受用。
董桥又在文章中说起周作人的一件事,说有一年里周作人提出要去绍兴,周扬怕出麻烦,改为去西安,还约了钱稻荪、王古鲁同去。周作人路上畅谈佩服共产党的领导,说他认识毛润之先生,“在今日的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就数毛润之了”,还说他想去延安。文联从此还给他调高了一倍的酬金,由每月支付的两百元人民币变为四百元。
董桥接着又感慨说,周作人文章如烟雨如晚霞,阳光照得太烈恐怕要消散,幸亏他在西安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写进文章里;我向来喜欢他那手毛笔字,带骨带肉,幽婉有致,我也庆幸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抄写毛润之的诗词送人,这点清气他比书法大家沈尹默养得更纯。我读董桥这话却似乎读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或者不是言外之意而是董桥真正想表达的,就让人自然地想起知堂那年的破门事件,还有与兄长鲁迅的绝交,还有萧乾夫人文洁若说的那件事,知堂老人曾写呈文请求公安机关恩准他服安眠药安乐死。
宦事敌伪,总觉得他骨头软,有媚态,但看他后来的很多事,却往往能看出他骨头硬,丝毫没有奴颜媚骨的样子,董桥似乎也读了出来。钱锺书说沈从文,他不愿意做的事,你试试看?像是在说知识分子身上的硬气气质,抑或是说风骨,其实都是有着微妙的相似。也是一辈子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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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4条)
当年在北大时,毛曾经去拜会过周作人,然而周作人这个名声很大的大教授似乎并不怎么把这个在后勤部门工作的年轻人放在眼里,只是礼貌地谈了几句就送客了。
拜读学习,耐人寻味。
表达地很委婉!无论如何,中国人普遍是看大节的。把不住大节,在历史上很难立足,无论天资多高,无论艺术上多出色,也无论为人多圆滑,终究不会被主流所认可,如:赵佶,如:秦桧、郑孝胥……
@鸣虫: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