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周六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黄梅六点钟就起来准备,八点钟就出门了。这几天她在网上搜罗了无数攻略,《怎么易容式化妆》、《初学者怎么化裸妆》、《彩妆化妆的正确步骤》……哎!感觉女人化妆,比考个985、211都难。还有,《怎样在最短的时间搞掂一个男人》、《第一次约会注意事项(女方篇)》、《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剩女脱单就这几招》……攻略上的观点,总结起来要在男的面前“作”,装淑女,装可爱,装弱智,要嗲,要吊男人胃口但是要把握好度,“你作的程度要符合你的颜值”。现在的男人都是大熊猫,只吃面前的竹子,远一点的宁愿饿死也不挪窝。
黄梅读这么多年的书,经过无数次魔鬼式的训练得出结论:“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把做不到的题带到考场”。这个观点已经形成了性格溶于到她的骨子里去了。虽然经过了强化训练,提前四十分钟,到了约会地点,黄梅心里还是只打鼓。
黄梅看到老包开车来的,友邦惊诧了一下下。上车后问:“你有车啊?”老包嘴巴朝车窗前租车公司的标识一噜:“租的。”黄梅就叫了起来:“租车多贵啊,坐公交只转一趟车就够了,我搜了,4.8元,还不堵车。”
话一出,黄梅马上收声。心里已经把自己恨恨地扇了几个嘴巴,意识到自己犯了攻略上的几个错误。第一次见面就指责男人,凌驾于男人之上;斤斤计较小家子气,没格局;说话不过脑子,脱口而出……说好的装嗲呢?说好的淑女呢?说好的往死里作呢?而且自己的声音也粗了点,不是在家专门做了声线训练么?
老包呢,看见黄梅就拼命地忍住笑,心里想:这个女人用力过猛啦。个子不高,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像根圆规似的立在那里,重心不稳。幸亏租车了,坐公交,这脚还不得折啊。没带眼镜,脸上抹得石灰墙似的。眼皮上搞了什么东西,像是疤痕一样(其实是双眼皮贴)。还有眼皮上有黑色的睫毛(其实是睫毛膏沾上去的)……老包忍住笑,心想:看我怎么把你的画皮一层层给剥了。嘴巴上确答复黄梅:“开车自由些,方便聊天啊。”
黄梅听到这话,心里柔软了一下。想,是呀,我们不就是为了商量“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嘛。
老包突然一个刹车减速,问黄梅:“你过早没有?”黄梅说:“没啊,我从来不吃早饭的。”老包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过早吧,能吃到最正宗、最地道的武汉热干面。”
于是老包把车子崴到小区超市的后。进超市仓库的走廊处,隔出一间小小的房子,立个纸牌子——武汉热干面。里面有两张条桌,中间一台电脑桌,一个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手臂上有刺青的中年猥琐,在电脑上玩武汉麻将,红中柰子杠。电脑里不时传来武汉话的配音,“我信了你的邪”,“苍蝇也是肉(lou)”,“男同学(xio)”,“斜货”,“烧(sao)饼”……
老板娘看到他们,满脸微笑,一口汉腔问到:“要么丝?”老包就用武汉话说:“两份热(ne)干面,两份豆皮,两份蛋酒,四个面窝。”黄梅说:“吃不了那么多吧。”老包走过去看中年男打牌,说:“蛮好吃(qi),一样尝(cang)一下(ha)子”。
老包问中年刺青男为什么叫“七条”叫“男同学”?中年男头都不回,说:“下面吊个雀雀撒。”老包突然就明白了“五条”为什么叫“女同学”,脸一热,回到座位。
老板娘端两碗面出来。短短三米的距离,老板娘的面部像川剧里的变脸,首先是满脸媚笑,走到中年男那里,脸马上垮下来了,肥硕的屁股把中年男的腰一顶,几句汉骂就出来了:“个斑马养的,好狗不拦路撒。一天到晚就晓得打牌,打牌,懒得抽筋。来了客,又不晓得帮我招呼哈子,眼睛里冇得事。”走到老包和黄梅面前,又换了一付面孔,说:“要香菜呢,自己加,桌子上有。”热干面端上一看,黑黑的芝麻酱,斩得细细的辣萝卜丁,香气扑鼻的麻油。
黄梅小心翼翼地地拌着面,老包看到了,拿过去用筷子直接戳到碗底,将整碗面反过来,覆过去,说:“要让每根面条,都粘上芝麻酱才好吃。”拌好后,把碗推到黄梅面前。
黄梅心疼自己嘴巴上几百元一支的唇彩,看到老包风卷残云般,瞬间盆光钵尽,只好挑起面,小心翼翼地往嘴巴里塞。接着老板娘又相继端来蛋酒、豆皮和面窝,可是黄梅再也吃不进了,老包就说:“蛋酒你喝了吧,我开车,喝不得。豆皮和面窝,我们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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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条)
似水流年,阅尽人间春色。[赞]
熱干面,聽在武漢居住過的朋友讚賞的美食。
期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