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鸟情未了
我们小区老李养的一只八哥叫小黑，长着一身乌黑发亮的羽毛，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头顶一撮凤冠，非常漂亮，叫起来的声音好听，这也是老李几年来精心驯养的得意之作。
我是两年前搬到这个小区的，独一无二的高层楼只有一个楼门，进门口处经常挂着一个鸟笼子，楼下坐着几位老人聊天。时间长了出来进去的，就和那几位老人混了个脸熟，由开始的点头微笑，到后来偶尔也跟我聊上几句，透着街坊邻里的热情，就连挂在门口上的那只“八哥”一见我也会叫上几声，让人心中不胜欢喜。
都知道养鸟是老北京人的雅好，所以，不管你在公园、还是在路上，总能见到提着笼子遛鸟的人，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把玩着文玩核桃，穿的再讲究点，看上去那叫一个有派。我爱人的大哥就有这个嗜好，家里养着一只画眉和一只百灵。平日大哥上班不在家，要想看见鸟很难，鸟笼子外面总是罩着一个白色的和一个天蓝色的罩子，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刚好1976年春天，我回北京生小孩，住在婆婆家，知道了不少养鸟的知识，也见证了大哥爱鸟的程度。大哥是位生活很有品位的人，虽然没有过高的奢侈，但是穿戴利落讲究，就连洗头也要往水盆里滴上几滴花露水。大哥除了上班挣钱养家，家务活是从来不做的，每天下班回到家先把自己洗干净换上衣服，就把他的鸟请出来，放在院子的饭桌上，打开罩子，励行每天给两只鸟进行的一条龙服务。我搬个凳子凑到跟前，首先提出了一直疑惑的“鸟笼子为什么老罩着”这个问题？大哥也是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因为百灵鸟和画眉鸟的叫声在鸟类是最好听，而且它们的模仿能力很强，为了防止它们听到别的鸟叫再去模仿，就破坏了它们美妙的原声，所以常把它们罩起来，让它们处于半昏迷状睡觉，想听它们叫时，再把罩子取下来······”大哥的养鸟经验还不少，一边说着，手也没闲着，小心翼翼地把鸟食活虫用镊子夹着一条一条地喂鸟，吃饱之后的小鸟，开始洗澡，专用的小盆放上些水，小鸟站在盆里，用翅膀拍打着水花，那可爱劲儿就像小孩子玩水一样，大哥的脸上泛着喜悦。刚好大嫂走过来非常气不份地跟我说：“没见过他，对待自己的孩子，有这么耐心过。”大哥知道理亏，用无言的笑回应着。大哥把两只鸟收拾干净，把笼子分别挂在树上，两只小鸟遥相呼应，欢快地、有节奏地发出清脆悦耳，美妙动听地歌声。再看大哥那表情，那神态、那心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劲儿，用今天的话来说，那就是“幸福”感吧！不过大哥有一件事，做得至今让我难以忘怀。那时生小孩还没有使用“尿不湿”一说，一般都是把家里的旧的衣服，撕成一块一块的尿布，那天爱人把儿子用过的尿布洗干净后晾晒在院子的铁丝上，下班回来的大哥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心里满不高兴，顺手就把那些花花绿绿的尿布，给推到了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些尿布挂在这儿会把鸟吓着的，可见那鸟在大哥心目中有多重要了。
扯远了，还是说小黑吧。一天下午，我和爱人出去遛弯，走到楼下小花园看见一只又不是喜鹊，也不是乌鸦的黑色鸟，感到挺新鲜的。因为这些年，京城的自然环境得到了提升和保护，绿植也不断地增加，可以经常看到有些珍稀鸟类在小区出现，所以对那只黑鸟也没太在意。没过几天，我们在楼下遇见了老李，耷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无意中，我就顺口问了一句：“最近怎么不见你家鸟挂在这了?”老李回答只说了两个字：“放了”。我担心耳背听错了立马回应了一句“放了，为什么？”“老叫唤，扰民。”说完这句话，我看老李的表情很不是滋味，一副伤心的样子。我自责捅到了老李的痛心处，还不知趣地继续问：“在哪儿放的？”“就放院里了”噢！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看到的那只鸟就是老李养的那只八哥。我用不能理解的语气说：“您也够狠心的，舍得吗？”“养了好几年了，能舍得吗！”老李继续说着原委：本来也没打算放，就送给三楼老赵，到了人家，换了主人的小黑不习惯，更是没完没了的叫，还不吃食，人家一看这鸟认生，又给我送了回来。没过多少日子，物业又来找我，说有人举报，你家鸟叫声太大，影响到邻居。我一听，这不是跟我这鸟较劲吗！一气之下给放了。”老李一边说着，眼神四处踅摸着，欣慰地告诉我：“小黑没飞远，一般就在院里的树上待着，一叫它，就飞过来。”老李那份难以割舍的真情流露，还有小黑对主人的不离不弃，打动着我，脑海中瞬间闪现出我曾经放飞鸟的一幕。
那是儿子上小学二年级的事，一天，一只鹦鹉从窗子飞了进来，慌张地四处碰壁，儿子看见了高兴地上蹿下跳追捕着，我赶快关上了窗子，费了老劲儿才抓住了那只惊慌失措的小鸟，由于受到惊吓，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全身裹着翡翠绿的羽毛，鹅黄色的嘴巴一张一张地好像发出“求救”鸟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这时邻居陈嫂听到我们家淅沥哐啷的声响，走了进来，一看我手里攥着一只鸟，赶忙就说，我家里有个鸟笼子，陈嫂是个急性子，说时急那时快，一会儿功夫就把鸟笼子翻了出来，我把小鸟放了进去，小鸟一蹦一跳地就象找到了自己的家。从小就喜爱小动物的儿子，这回有了玩伴，承担起喂鸟的责任，甚至有时放学不回家，和几个同学跑到菜地去捉虫子回来喂鸟。小鸟是通人性的，所以一见到他都会欢快地叫上几声。一次学校开家长会，老师专门把我留下，讲了孩子最近有完不成作业的现象，我一听，心里就急了，肯定是这只不速之客的小鸟，影响到了孩子写作业。我赶忙跟老师解释：可能我和他父亲都忙于工作，忽视了对孩子的监督，以后一定注意。。。回到家，儿子已经猜到了老师会告状的，老实地趴在桌上写作业，小鸟也失去了往日见人就打招呼的兴奋，我气急败坏地冲着儿子大声喊叫：“不好好上学，有什么资格养鸟。”顺手就把鸟笼打开，把鸟给放飞了，看着小鸟忽闪着翅膀飞走的那一刻，我的心“疼”了，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儿子看到可爱的小鸟飞走啦，哇哇地哭了起来······
此时，我太能够理解老李那无奈的放飞举动了。出于对小黑的怜悯，多了一份牵挂，每次路过小院都要看看，有时看到小黑在院子里跳来蹦去的，捡拾小孩们吃东西掉的渣子，原来黑的发亮的羽毛也退了光泽，也听不到小黑悦耳欢快地叫声了，飞来飞去为自己的生存忙乎着，一天下雨，路面上有些积水，小黑用它那小嘴巴舔饮着，看得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老李最近也有变化，女儿看到老爸自从把小黑放飞后，心情一直郁闷，就给他买了一只小狗，想让他释放一下郁闷的心情。现在每天老李一天两趟，牵着小狗在院子里遛，偶尔也会看见他，坐在小黑时常栖息的那棵树下的长椅上。我想，老李的心里一直割舍不下他的“小黑”人鸟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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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31条）
很生动，鸟也是宠物，时间长了，自然舍不得。这些提着鸟笼，休闲遛达的人，很有八旗子弟遗老遗少的派头。
@四格格：谢谢惠顾支持！留下精彩评论。夏安！[花][花][花]
真是人鸟情未了 读得我心里也放不下了。
@2272 张英辅：去年冬天，天已经很冷了，看见那只八哥还在树上飞来飞去呢，开春再也没见过，可能被冻死了。每每想起那只鸟，心里总不是滋味。
养宠物，主人和动物相处时间长就有感情了，可以理解老李的心情，失去了小黑，心里一定很难过的。我女儿养的小狗，养了十一年，最后得病死了，一家人难过好多天，因为小狗狗通人性，太讨人喜欢了。
[赞][赞][赞][喝彩][喝彩][喝彩]非常喜欢王老师的故事，特别接地气，为您点赞！
@蓓蕾含香：谢谢蓓蓓老师的鼓励支持！2020年疫情，学校停课孙女在家待的精神快要崩溃了，没办法给她买了一只泰迪小狗作伴，这只小狗来了两年多了，可招人喜欢，每次我去她家，孩子提前把我的拖鞋拿出来放在门口，小狗就趴在拖鞋上，等着，我们还没上楼，它就听到了声音，不停地叫。每次走，它都知道叫你抱着它，特懂事。所以我一直不主张养这些宠物，万一走了，心里真的受不了。天热注意身体！
欣赏学习老师新作！
世界活物皆有灵，人类爱心和谐中。
形象逼真又叙述，启迪理念更新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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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宇流云：谢谢您的惠顾支持！所言极是，动物都是有灵性的。问好！[花][花][花]
分享精彩，周二愉快，问候，[喝彩][喝彩][喝彩][喝彩][喝彩]
@风雨：谢谢惠顾支持！颂祺！
写大哥、写老李，写自己和儿子与鸟儿的“鸟事”，都非常细腻，充满了知性，也充满了情趣。很好。
@黃東濤（東瑞）：谢谢东瑞老师的鼓励！虽然简短的几句评语，涵盖了文章的整个内容，远握致谢！[花][花][花]
人与动物是有感情的，我曾养过一只狗，后来狗不幸被车撞死，我也伤心了好久，发誓再也不养动物了。
@四格格：所言极是，养过狗的人都是您这种态度，我一个朋友也是说，给个金狗也不养了。[花][花][花]
我有一亲戚，我们一起去新加坡旅行，她的一只宠物狗在我们旅行期间竟然在家去世了，她号啕大哭，伤心了好久，也发誓不再养宠物了。所以动物和人类有深厚的感情是普遍现象。
@四格格：谢谢！我有一个亲戚，在北影厂那边住，一天遛狗，小狗不慎掉入河里，她就急忙跟着下到河里去救狗，结果狗没事，她死了。当年还不到六十岁，多可惜呀！
@四格格：动情太少，有时还是容易伤心。一个猫友，毛死了，把毛骨灰呆在身上，很难自拔。所以我对动物也保持距离。
有生命就有灵性，有灵性就能互通，能互通就可共存[喝彩][喝彩][喝彩]。
小时候我们养过鸽子，后来死了，我们为它举行了葬礼，砌了墓，还立了一块木质的碑。虽然这些举动很幼稚，但就是感情的真实表现。
@四格格：谢谢格格的共鸣。现在儿子家养了一条小泰迪，去年装修把它放在我这里，几个月的相处有了感情，现在每次去，儿子提前把我们的拖鞋拿出来放在门口，小狗就趴在鞋上等着我们。小狗见到我们更是激动万分，亲热的不得了，让抱着，还把它的玩具叼来让你和它玩。
以前看见笼子里的鸟，总觉得它可怜，像被囚禁坐牢的人。今天读了你的文章，我的看法改变了。如果鸟习惯了笼子里的生活，它也是幸福的。
@梦菊：谢谢惠顾支持！确实如此，放飞的小黑成了流浪鸟，看着让人心疼。问好！[花][花][花]
写得精彩生动，引人入胜，我也喜欢鸟，人鸟情未了，的确如此。不过养狗不如养鸟。
@豫莲芳草：谢谢师老师惠顾支持！无论是养狗还是养鸟，只要是活物都会付出感情。所以什么都不要养。天热保重！[花][花][花]
人鸟情未了，说得好！以前总以为鸟怕人。最近我儿子养小鹦鹉，才知道鸟会黏人，人鸟感情深厚。
@不变hong心（黃梅麟）：谢谢黄老师的支持鼓励！只要有生命的似乎都有情感，就连养花都是如此。颂祺！[花][花][花]
鸟与人都要互动关系，因此也产生太多故事。人与鸟可产生太多情感。好久不见了大姐。还好吧？
@杨自记：谢谢杨老师惠顾支持！颂祺！[花][花][花]
@悠扬琴声68：鸟也很精明，也可爱。但是也付不起时间。
小鸟通人性。谁养了它们，都会舍不得。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似的。老师写的美文我爱读，周末好！
这篇博文真棒，再读。